出。
她盈盈行礼,柔声道“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漠然道“贵妃,后宫干政,历来都是大忌你可知罪”
竟然是一点情面都不曾留下,直截了当,就要治上罪名。
贵妃没想着皇帝竟会这般,勉强的笑了笑,竭力为自己辩解“陛下是说永宁侯一事么,臣妾不过为了陛下的威名,一时激愤”
皇帝冷冷道“今日一时激愤罚跪朝中大臣,下一次一时激愤你想做什么,想勾结内外造反吗”
这话已经说的是极重了,贵妃骇得花容失色,忙不迭的跪倒“陛下,臣妾不敢。”
皇帝看着她跪在自己跟前的样子,一时间心中何止于怒火滔天,更有一股深切的恨意。
“不敢,朕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
贵妃心中委屈到了极致,她心知罚跪叶鸩,的确过了几分,可说到底,原本也是为了皇帝英名。这一番良苦用心,何错之有
她勉强一笑,解释道“陛下,永宁侯终归是一介男儿,叶家满门忠烈,铁骨铮铮,向来都是为人所钦佩的,何至于到了永宁侯一处,便成了这般以色媚上,祸乱朝纲他迷惑陛下,所为的不过是泼天富贵与数不清的荣华罢了否则为什么不上边关前线去杀敌”
“以色侍君,绝非贤臣良将所为。永宁侯所作所为,更是败坏家风,有辱门楣,陛下一世圣名,怎可为了这般小人所坏陛下切莫为了他的皮相所惑,以至于酿成千古大错啊”
佞臣,娈宠,以色侍君,败坏门楣
皇帝听得太阳穴突突突直跳,那几个词像凿子一般狠狠地向着他的脑海砸去。他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有人对阿鸩会有看法,但下意识的忽略了此事,勒令宫中不许再传,孰料竟会赤裸裸的听见。
他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当初是如何施展手段、强权逼迫、使得阿鸩不得不顺从于他。少年心中没有哪一天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可到了他人口中,却成了他自甘堕落,自轻自贱
皇帝是君主,臣下不敢妄言,于是被非议的一方,永远都成了阿鸩。那些骂名不会有人敢说他,于是所有人的辱骂和唾弃,都落到了阿鸩身上。他大概能够想到阿鸩听到这些时候的心情,恐怕万念俱灰也莫不如是了吧。
他的少年,他心心念念的、最为珍爱的少年,明明是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少年将军,如今却被困在宫中,成为了他人口中随意轻贱谩骂的娈宠。
百年之后,白骨成灰,史官记叙,又会怎样来写他的少年
佞幸谗言,狐媚惑主。
从此背负骂名,再也不能够逃脱开去。
悲哀的意味从皇帝心脏中漫起,他看着满目不知悔意的贵妃,看向了四周侍立的内监。他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巴,却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到时候,人们会怎么说他
皇帝心中哀恸,目光转至眼前,愈发生恨,更是平添了几分寒意“贵妃干涉朝政,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今日后贬为嫔,幽闭宫门,永不得外出。”
贵妃一惊,陡然间转醒过来,这竟然是将她打入冷宫的意思。一时间,什么都忘却了,大声道“陛下,臣妾也是为了您的英名啊叶鸩一介小人,魅惑君王,论罪当诛啊陛下”
皇帝漠然道“拖下去,堵住她的嘴巴。”
挣扎的声音渐渐淡去了,皇帝转身,忽然觉得脚步无比沉重。他缓缓的步入了内室,凝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殿中侍奉的内侍无不是把刚才的话听到了耳里,一个个都知晓陛下此刻心情极其糟糕,唯恐触了霉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绝对不说半个多余的字。
何太医道“该起针了。”
皇帝点头应允,站立在了一旁,他看着何太医将金针一根一根从阿鸩体内拔出,见得那原本澄亮的针尖上,此刻都覆着一层黯淡的颜色,就像是污血。即刻有内侍上前,将阿鸩的身体、面颊擦净,少年仍旧闭着眼睛,并未曾有半分反应。
直到所有人都退去了。
皇帝走上前去,坐到了床边,他伸出了手指,轻轻触碰过了阿鸩的眉眼。指腹下摩挲的肌肤终于不像开始那样寒凉,而是一片温热。
可少年仍旧不曾醒。
他的容颜看上去是安详的,如此的宁静,看上去十分平和与美好,然而他的眉眼已经憔悴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
皇帝原本就觉得他消瘦,自从这一番折腾后,眼见着又清减了一分,伸手缓缓抚过去,只觉得入手的颔骨说不出的支棱。
他没有假手他人,拧干了巾子,亲自擦洗过了少年的身体,握住了阿鸩的手腕,惊觉竟然连自己手指一扣都填不满。那一小截腕骨支棱棱了出来,血色黯淡,苍白到了近乎于透明。
少年安静躺着的那个样子,就像是已经彻底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若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着,鼻息间还有些微的热气,只教人害怕他是不是再也不会醒过来。
皇帝心里忽然泛起了一股深深的困惑,他不知道自己当年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曾经他对那一切都是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