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缚龙(5 / 6)

到,自己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事情,竟然当真会被人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

四处仿佛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有千万道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那些不屑,那些鄙夷,那些嘲笑,那些讽刺仿佛一把把尖刀,将他的血肉毫不留情的剜了下来。

阿鸩嘴唇哆嗦着,似乎听到了“咯咯咯”的声音,好一会儿了,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贵妃娘娘,微臣并不曾”

贵妃闻言便是一声冷笑“永宁侯,都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你还想要狡辩么这阖宫上上下下,你以为有几个不知道的陛下对外只说是留了臣子议事究竟是什么事情,能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留宿于宫中你莫要把所有人都当做是傻子”

阿鸩闭了闭眼睛,紧紧地攥着湿冷的衣袖,所有的话语都被吞回去了。

他跪在冰冷的砖石上,寒意一点一点侵入了他的骨髓,然而心中之冷,更甚于身体。

“叶家满门忠烈,世世代代都是征战沙场而死的热血男儿,本宫心中亦是十分佩服十几年前,老侯爷、世子相继战死,宫中无不闻名,敬佩有加。侯爷是从永宁侯府出来的,应当学过几分圣贤道理,知道为人臣子,何者可为,何者不可为本宫并不懂什么大道理,倒是想要问一问侯爷,媚色乱上,蛊惑君王这难道是一介臣子该做的事情”

阿鸩跪伏在地,艰难的道“不该。”

“那就是了。”贵妃容色肃然,叱责更是凛冽,“本宫听闻侯爷也是上过战场的,陛下还亲自封了你为云麾将军,却不知道这将军的名头里,有几分是侯爷上阵杀敌,凭借战功得来的又有几分是靠着一身皮肉,魅惑君主得来的”

“永宁侯,你也是去过漠北的,当年本宫还十分钦佩,深深觉得侯爷不愧是叶家男儿没想到侯爷却这般自轻自贱,甘愿做一介娈宠之流,以色侍人,蛊惑君主,媚祸朝纲他日史官工笔,却不知道能在佞幸列传里位列几何”

佞幸,娈宠,以色侍人,蛊惑君王,媚乱朝纲

内心深处所有最害怕的事情都被一一翻了出来,贵妃毫不留情的言辞就像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掴在了阿鸩的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只不过是罚跪而已,阿鸩却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被剥开,光天化日,赤裸裸的暴露,接受众人的指指点点。

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想起来,竟然是那般的模糊,那般的陌生,几乎要想不起来曾经的那个少年。

那时候皇帝还不是皇帝,还只是不得宠的太子,那时候虞洛阳还不是怀化大将军,只是边关一名刚刚崭露头角的将领。那时候他年少意气,夸下豪言壮志,说等到太子继位之后,有朝一日,一定要荡平草原作恶的异族,永保边关百姓安全,擒拿寇首,建立不世伟业

如今想起来,那一切的一切,竟然像是上一个世纪的东西了。

而眼下,自己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内力尽失,百病缠身,以色侍君,狐媚惑主

一个自轻自贱、寡廉鲜耻,百年之后,将要被列入佞幸的玩意儿

湖风寒凉,夹杂着片片雪花,扑刮到了人的面上,冰冷的雪水渐渐浸入了衣襟,沾染了眉发。一片冰天雪地,然而彻头彻尾的冷意里,更令人痛苦的,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灰暗与绝望。

“贵妃娘娘”跟了阿鸩一路的内侍咬了咬牙,眼见着贵妃来势不善,想要劝阻,“娘娘乃是后宫妃嫔,按制并不应干涉外臣,这是朝中大忌”

“哦”贵妃懒懒的笑开,“那你去问一问永宁侯,他自己愿意跪下,还是不愿”

“永宁侯,望你好好的记着这番话今日里,自己好生反省反省吧”

玲珑环佩声渐渐远去了,脂粉香气渐渐消散了,贵妃那一行人已经要走的看不见影。

青衣小内侍见了,再也顾不得了,连忙弯腰,想要把阿鸩给扶起来。手指碰到了阿鸩垂下的胳膊,触手寒凉刺骨,手指忍不住就是一颤。内侍心中越发担忧,劝说道“侯爷,贵妃已经离开了,你还是先起来吧”

他搀扶了搀扶,却没有半点用处。

阿鸩跪在廊檐下,眼睫上都挂上了雪霰,他轻轻地说“退下。”

“侯爷”

内侍瞧着阿鸩固执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就是焦急,可是他不敢强行动手,不敢违拗阿鸩意思,是以却根本就搀扶不动。他眼睁睁的瞧着,跺了跺脚,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冬日里的天气如此寒冷,更不要说此刻还飘着雪,永宁侯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定要跪在湖边

内侍心中懊悔之至,说一千道一万,今日里就应当拦着永宁侯,不教他前往芙蓉池,偏偏撞见了贵妃,偏偏贵妃还存心折辱永宁侯那个模样,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话

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正在殿中和诸位大臣讨论赈灾事宜,如今各地都降大雪,甚至还有流民出现,容不得小觑。

好不容易商量出来了个章程,正要再最后拟定一番,忽然间,众人只瞧着一名内侍快步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