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1 / 3)

第150章

虽然身为皇子,但对于皇位,青年并没什么渴求,但他依然希望能够出人头地,所以甘心受到摄政公主的驱使,将对方当做主君而非姐姐,对他来说,能够算是手足的,只有同母而生的几位年轻兄弟,其他都不过是拥有相近血脉的陌生人。

青年忽然抬起头,面上带了浓浓的惊惧之色。

悄然抵达的外人没有发出任何异样的声响,唇边还带着闲庭信步的微笑,若非衣角被宝剑的寒光照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守卫察觉。

为何直到敌人杀上门来,棠棣宫都没有收到警报

来不及思索,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潜藏于心底的蛊惑一般,青年拔出宝剑,果断地刺向青帝的胸膛。

“嗤”

宝剑穿心而过,青年愈发讶异,他对青帝了解不多,但若是随便一个殷氏弟子就能伤到对方,京洛又何必忙不迭地启动金缕衣

血迹从伤口处涌出,面前的来客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年,脸颊依旧是白色的,却变为了石灰一样毫无光泽的惨白,而唇边的弧度越弯越大,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之色。

怪诞的违和感迅速般消退,犹如遇见阳光的薄雪,而等到笼罩在“青帝”外表上的幻象全然消失后,露出的竟然是青年弟弟不能瞑目的脸。

青年痛叫一声,抱住兄弟的尸体,就地跪倒,他低头,看见尸体的眼里满是骇然与绝望,僵硬片刻,似乎终于想起了身上所负的重任,如一阵旋风般冲到直接上司的所在之地,在进门的刹那间,手脚就像是被无形的灵力之线捆住,再难动弹一分,像是被人活生生放进了正在变凉的热蜡当中,直到满脸敌意的上司提起常剑,选择对他发动攻击

许多修士为了避免精血落入人手,会将伤口溢出的鲜血焚烧成灰,此时此刻,棠棣宫之外,漫天都是飞舞着的细碎火星。

棠棣宫。

风景如画,美人如画,玉宇新垂帘幕。

公主的裙摆像灿烂的波浪,盈盈拖曳在软毯上。

作为拥有摄政权的皇室子弟,殷如琚能坐在这里,依靠的并非父女之情,她与殷长济之间也没什么亲情可言,甚至连信任都没多少。

殷如琚所有的,是心中想要振兴殷氏的一段执念。

扎根进了血肉肺腑,让人无论如何也不可忘怀的执念。

窗外依稀有孩童嬉闹的笑声传来,轻松而欢乐,是她有一回去万玄宫,从年幼的弟弟妹妹里挑选出来,资质尚可的小孩子。

淡金色的天光落在珠帘上,像是一串串泪珠,又像是高温下正在融化的金液。

小孩子的声音逐渐远去,训练有素的婢女宛如泥塑的人偶,将双手交叠,端庄地摆在身前,规规矩矩地沾着,没发出过一丝杂音。

殷如琚看向窗口,受到金缕衣的影响,整个京洛都被包裹在介于白天与黑夜之间的时间中,光线分明是那样温暖的颜色,但却只能让她感到阵阵刺骨的冷意。

殷新莱抱着膝盖,悄悄躲在树丛后面,等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蹦出来,吓过路人一跳。

一刻钟前,喊着新莱殿下的宫人匆匆离去,然后再也没有返回来寻找。

小孩子等到不耐烦,自觉从躲藏处钻出,然后就撞在了一片突兀的青色当中。

这个人是谁

分明是流云长袖的仙人装扮,却看不出任何高高在上的清雅从容,对方的存在感过于微弱,像是刻意与环境融合在了一起,淡得连影子都瞧不见。

又仿佛她本身就是一团没有实体的幽影。

“小殿下今年多大了”

正常的问句。

青衣人的声音并不粗哑,然而落在殷新莱耳中,却让这位天潢贵胄产生了砂砾摩擦那样生硬与干涩的感觉,似乎对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很快就要八岁了”

殷新莱今年不过七岁。

“那你还小。”

正常的反馈。

意外来客的目光落在他头顶,半晌后,然后又一寸寸收了回去。

寒毛不正常的根根竖起。

所有观画之人都出现了一种视角上的割裂感,他们仿佛带入了那个年幼的孩童,正等待着未知的伟力,做出命运的冷酷判决。

或许是视线所及之中,全然瞧不见任何理应存在的守卫与宫人,殷新莱居然开始缠着那名陌生的客人一块捉迷藏,对方似乎笑了一下,在地上画了个圈,吩咐他捂住眼睛和耳朵,在圈里乖乖等着,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才能睁开寻找。

没有脚步声,只有风声,而等风声都消失后,又传来了奇怪的水声。

“滴答”

沉闷。

“滴答,滴答”

粘滞。

水声不明快也不清脆,彼此有着漫长的间隔,每每在觉得即将消失时,又突兀地溅起一声藕断丝连的微响。

不是清透的山泉,也不是浑浊的污泥,正在不住滴落的液体要比浆糊更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