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她身后女子。“女儿杀了爹爹”忽地便笑了起来,“杀得好还报剔骨之仇,便可真正再世为人。”
说完又转头看背后几人,道,“秋山,为何见了师父,不到前头来磕头”
长孙茂回头一揖。
李碧梧又问,“三毒丝玉钗用着可称手”
长孙茂低头看看谈枭,欲将三钗摘下来归还予她。
不及他答话,李碧梧遥遥望见地上一滩血水中拱动着个拇指大、泥鳅般的玩意,“我的毒不及那蛊强,到底还是败了。”
哀哀叹口气,“你留着用吧,我到底还得上三神山去,寻寻看,前辈高人可有没有什么更中用的毒。”
说话间,劫复阁人将血水那粒蛞蝓般蠕动的小虫装入木盒中,交予张自明。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默默接了过来,装入包袱中,也什么都没问。
李碧梧在后头问了句,“道长,我的仇报了,你的仇报了吗”
他才答了句,“报了。”
李碧梧道,“那就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去三神山,自己去便是,不必跟着我。”
尔后长长叹了口气,“跟这道士成天累日呆一块,没得闷都闷死了。”
一回头,便望见程霜笔,展颜笑道,“还是程四海听话,常陪我说说话。”
便高声问道“四海,你可要同我去三神山”
程霜笔一揖,一板一眼,“多谢前辈美意,晚辈仍得留在君山岛,这几日整拾洒扫,还得晚辈在。”
过了阵,又听她问,“你的仇可报了”
程霜笔道,“裴女侠已替我报仇雪恨。”
李碧梧笑了,“那你丧眉搭眼作什么合该爽快才是”
程霜笔叹了口气,“世间事,岂可事事皆一报还一报”
“愚昧。”李碧梧嗤笑,“世间事,大抵皆是这般庸人自扰。”
程霜笔并不否认,既无可自辩,故也不再多言。
大抵如先前那般,觉出他的无聊来,李碧梧连搭理都懒得再搭理他。眨眼间,葡萄紫的纱裙已不见踪迹。
毒夫人走后,程霜笔犹犹豫豫走近前来,时不时小心翼翼看叶玉棠一眼。
叶玉棠不由笑了,“瞧什么呢”
程霜笔终于确认,展眉一笑,脱口一声,“小”
稍觉不妥,走近,压低声音“小叶子”
又抓着衣袖上下打量,“远远瞧见,就觉得像,不曾想真是你”
一时喜上眉梢,“真好,真好,好他个长孙茂”
叶玉棠一拍他肩膀,“我就不好了”
程霜笔道,“好好得很巴德雄死了,便不怕有歹人对这东西打歪心思。待他一死,你才展露一身真功夫。全凭这迦叶神功的自如形意,否则我都认不出你来。”
又凑近前来,压低声响,道了句,“我都瞧出来了,几个前辈必然也瞧了出来。这会子宗主为别的事犯着愁,没空搭理;过一阵子,少不得为难你。趁着这会,你们能走赶紧走。”
两人说着小话,未免挨得过分近了点。
长孙茂在后头咳咳两声。
叶玉棠闻声,脸上挂起不明所以的笑意。
程霜笔瞧着那笑,方才后知后觉,退了半步。
叶玉棠冲他解释道,“霜笔师兄怕剑老虎发落我,正催我赶紧走呢。”
长孙茂点头,“正要走了。”
叶玉棠又问,“问得如何骨力啜所言可属实”
长孙茂道,“差不离。”
事情皆安排妥当,重甄去前头不知同剑老虎吩咐什么什么事,到头仍得了他爹的一字诀“滚”
众人听见,皆忍俊不禁。
柳虹澜过来同两人说,劫复阁距洞庭相去不远,阁中大夫医术在方圆百里尚算高明。阁主请二位到阁子里暂歇,也方便裴女侠养伤。
叶玉棠将裴沁架到肩上时受了颠簸,她睁开眼来。
多半方才旁人讲话也都听见了,却没力气讲话。至此刻,终于趁机,问了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长孙茂,那日太乙镇上,你故意叫我放了裴若敏,是为了什么你好容易杀了达兰台夺回长生,却满不在乎,将它作为头筹嘉奖,还说服江宗主,广开门户,番邦蛮夷皆可前上终南,是为了什么”
长孙茂稍作一想,答了句,“请君入瓮。”
裴沁豁然开朗,疲累却开心笑了,“原来是一件事,你势必要杀了巴德雄以绝后患,故多半与毒夫人或张自明里应外合。原来是这样”
叶玉棠面上微笑,却不由骂她一句,“姑奶奶,你可省些力气。”
程霜笔一路将众人送至渡船上,方才立在渡口与他们作别。
那个向来不拘小节的刀客,此刻面容憔悴独立江畔,显得分外孤孑。
叶玉棠想起毒夫人问他“大仇得报”时,他落寞的表情。
又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