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裴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窗外,昨日贺岐的话倒是提醒他了,今冬异相重生, 冬日惊雷,连降大雪, 这些前世都发生过吗
本应该很确定的记忆在此刻却蒙上了一层阴影,裴宴永远记得他来到长安的第一个冬季, 那个冬天奇冷无比,他几乎没有出过记忆中的那个小院。关于灾情却所知甚少,尤其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发生过。
但是, 可以想象到的是, 如果大雪再继续下,一定会出现雪灾。贺岐说大雪已近江东, 这情况细数数年也实属如罕, 要是那之后再没下过还好,要是持续至今,恐怕江东已经水生火热,不知道又会牵连多少百姓
外面的天还是阴沉沉的, 乌云压顶, 空中飘着雪花, 丝毫不知道疲倦似的。
裴宴叹了一口气。
“少爷醒了, 正好厨房已经送来了早膳。”红昭推门而进,笑着说道。
裴宴这才注意到他今日生生比往常晚起了多半个时辰。“舅舅怎样了”裴宴直接掀开被子下床, 还是去看看, 亲眼看见才放心。
“瞧着已经大好了,早膳也恢复了往常量。”红昭弯身给裴宴穿靴子。
“舅舅起身了”裴宴满是不赞同,刚好一点当然要躺着巩固两日, 那么着急起来做什么现在天寒地冻的,不过是受凉吸风。裴宴穿上长袄衫就往东厢跑,红昭在后面追着给披斗篷。
“舅舅”裴宴直接推门而进。要说之前裴宴也不会这样无礼,更不用说谢毓还是他尊敬的文清先生,但是这小半月的时间,足够一个习惯的养成,用一句话说这一切都是谢毓这个做舅舅纵容的结果。
“嗯,”谢毓从罗汉床上抬头,看到后面红昭手里的斗篷,皱眉,“离的这么近,何故这么着急。你身体本就虚弱,要是像前两日再染了风寒怎么办”
裴宴“嘿嘿”直笑,“我这不是担心舅舅吗您昨天可是把我吓坏了。”
“是吗下次不会了,舅舅保证。”谢毓温声说道,他一定能挺过去的。
裴宴没放在心上,他自顾自爬上罗汉床,凑到谢毓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做什么”谢毓似笑非笑,反手躲过裴宴的爪子。
感受到舅舅手上的力量,再也没有昨日的微颤,裴宴心里这才放心些了。就怕病人隐瞒病情,生病了好好治就是了,实在不行,大家一起面对,及笄寻找解决之法,这不比把自己困在笼中不向外界寻求任何帮助强。亲人,亲人,不正是因为能给身处绝望中的家人带来希望才称之为亲吗
对于原主而言,舅舅缺席了他有记忆以来的人生,只能算是陌生人。但裴宴却没有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他现在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陌生的,顶多只能算记忆里鲜活的他们变成了现实,然后到现在有了感情。谢毓也是一样,对方真心相待,他真心回之,裴宴希望舅舅身体健康,这是他作为小辈最朴素的愿望。
虽然现在看来情况尚且不容乐观,谢毓肯定有所隐瞒却从未想过坦白,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先过去这个年节吧,待来年杏林馆会诊之后再言其他,裴宴默默打定决心,只要有可能,舅舅一定要好好的。
裴宴的早膳摆在了东厢,虽然已经用了早食,谢毓还是陪着喝了一碗鸡汤。
秦王和何侧妃虽然已经得到消息说舅甥俩都大好了,不过还是不放心,早膳后来怡乐居走了一趟。进门的时候,舅甥两个头凑在一起正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凑过去发现两人正在读长安城时下最流行的话本错案。
“舅舅,你说里面写的是真事吗”话本是裴宴抱过来的,不过他也是第一次翻阅,虽然知道一些事实,却还是被里面的大胆描述惊住了,这真的是真实发生的事
谢毓本不在意的,但看自家小孩一脸认真,就捡了一本随便翻阅,别说还真有些深度,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发生的。
“可能吧。”谢毓低声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这大半个月外甥窝在他对面,不知道看了多少话本,从来没有这样的感慨,怎么今日这么有感触的样子。
“我观此作者笔力穷劲,场景刻画入木三分,话本的质量在我看过的之中能排前三。未来定能大卖,皇祖母前些日子还赏了间铺子,我想着就改成印书阁,卖书好了。”裴宴说着自己的规划。
书作者虽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能在这样的时局下敢这样做,足见是有些见识胆识的,裴宴向来觉得人生在世与人相交,应该结交意气相投者,这样的做派正合他意。
“想拉拢他”谢毓直接听出了外甥的意图,他倒不觉得厌烦,他家小孩想这样做当然是被允许的。
裴宴“嘿嘿”直笑,“这话本儿颇合我口味,不过他再继续说下去,定会得罪一部分人,到时候出不了书怎么办”
谢毓点点头,“回头,我吩咐下面把人给你带来。”
“不了,舅舅你就让人问问他的意愿就好,看他愿不愿意替我管铺子,我就不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