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荒暴无道的先帝鸩杀而死,却不知先皇后逃过一劫,还被囚禁在宫里。
天家的事情几时拿到过明面上公审这次怕是前无古人了。
老百姓们又想议论,又不敢在大理寺门口的禁军面前说得太大声,放眼满朝官吏,这案子放在谁面前,给他生吃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接,难怪要把夏洛荻放出来。
“那夏大人接了此案,岂不是”
便是不识字的百姓也听得出来,此事无论真假,主审都是刀架在脖子上办,遑论她本就饱受奸佞非议便是圆满结束,也少不得被安一个后妃干政的罪名
思及此,说书人不禁脱口而出“当真是,文武百官皆惊怖,执戈当道唯青天”
说罢,他恍然回神,看到旁边不远处的禁军也在竖着耳朵往这边歪,马上住了嘴。
“大人好胆气,我堂堂丈夫有何惧哉。”有汉子却不怕,起身道,“此案过后,倘若天子要斩夏大人,我便在宫门前将这颗头颅叩死又如何”
“我受夏大人活命之恩,身无家小,同去”
“同去”
大理寺内,正堂屋顶之上,松荫背光之处,封琰开了两坛好酒,一坛放在身边,一坛提在手里,阖上眼睛,侧首听着一墙之隔外,民心所向之声。
身后的瓦片发出一阵细弱的声音,一只手伸向封琰身侧的酒坛,被他一把打开。
“这不是给你的。”封琰对同样找了屋顶听审的睚眦道,“你才十六,少沾些你爹的酒瘾。”
睚眦不免“啧”了一声,对着封琰面具下的脸左看右看,狐疑道“连她私下喜欢喝两盅都晓得,你真是崔统领”
“嗯。”封琰不跟他解释,丢了包玛仁糖给他,“你只能吃这个。”
睚眦盘腿坐在屋顶上,打开来一看,那玛仁糖里尽是些核桃、黑芝麻这样养发护发的好东西,显然就不是给他准备的。
他丢了一颗进嘴里,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百无聊赖地听着下面正堂里的审问声。
“没意思,好端端的太平日子不过,偏爱去淌这浑水。”
封琰却道“若不入浊流,焉得眼前的太平日子”
睚眦哑然,轻轻“哼”了一声“那下面有几个老官儿,眼看着恨不能对我爹寝皮食肉似的,都在打腹稿准备弹劾了。莫不成这案子审下来,我爹便要顺路直奔菜市口了吧。”
封琰“你看皇帝像是会理那些人吗。”
睚眦“怎么不会理若当真是个明白的,起初就不该听了闻人清钟那条老狐狸的鬼话。”
封琰同睚眦对视了一眼,只有这件事他从未后悔,也没有出言辩解,只道“听审吧。”
大理寺正堂之中,正摊着韩氏呈上的一方血诏那血诏字字泣血,其上加盖着“承坤之宝”四字。
承坤乃是前朝皇后玺印。
崔太后盯着那四个字,那是她空耗了几十年在后宫所争夺之物,自然晓得其中一痕一刻,应是真的。
现在,它出现在了废后的血诏上,字字句句,都在说她如何构陷戕害她致死。
“我不知你究竟在说什么。”崔太后冷冷道,“如今十几年过去,你既不仁,莫怪我直言废后被处死,乃咎由自取,名义上是不敬君上,实则乃因其三年未蒙幸却有了身孕,这件事上,我当年实无一言落井下石。”
临时被拉来做笔录的苗少卿写得一脸菜色。
这种深宫的事,他听了还能活吗就这么公然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他皱着脸偷偷环顾四周,皇家这边且不说,外面如李太师等有资历的老臣一副麻木之态。
这事若是发生在现今的皇帝身上,哪怕只发生一半,他们非撞柱子死谏不可。
但这是发生在先帝那朝先朝的时候,什么妖魔鬼怪的事都有,在常氏之前,皇后死了两任,一个寒食症发作投水,一个因私养女宠们打架被误伤致死,相较其他的荒唐事而言,常氏这个罪名,显然没什么创意。
但常氏的外臣却倍感羞辱,道“臣尊太后为君上,还请太后慎言,先皇后为百姓犯颜直谏而死,岂能如此污蔑身后之名”
眼看着又将吵起来,案上夏洛荻“啪”地一声拍了惊堂木。
“尚未问及太后,请太后娘娘勿躁。”
崔太后总算也体会了一把封琰平日里的感受,只能盘着佛珠压抑心里的嗔怒。
可她此时此刻只能相信夏洛荻,只有夏洛荻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名望能洗脱她的冤屈。
“韩氏。”夏洛荻道,“也即是说,你从五名匠人手中换得了此物,可你那时以暗倡身份谋生,极为艰难,当年记载你身无长物。如你所言,那五人为财而来,你又以何相换”
“民妇却无长物,可”
夏洛荻凝视着她,道“其实,当时还有第三方在船上,也是那些人将五人淹死在水里的,可对”
韩氏伏地道“正是如此,那五人曾将此盒子拿出,因上面机关锁精巧,让我解开锁扣,刚交接之后。便有一伙黑衣人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