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
李庚发现自己盯着武义有些久了,久到他连武义额头上那道血疤都能清晰在脑海里映现出来,胸口涌上一股滞闷酸气,耳边又传来呕吐声,他也忍不住把上一顿饭吃的,全都干干净净吐出来。
血腥味,尸臭,呕吐物,单是一样就足够令人窒息,更何况几样加起来,众人只觉得自己要活活熏死过去了,有人实在待不住,起身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却被门口刀锋出鞘,寒光闪烁的左月卫震慑住。
“武义和李沿都是朝廷命官,就算你是左月使,也无权说杀就杀……”杨云颤声道,看崔不去的眼神如同见到恶鬼。
“可是我已经杀了。”崔不去还是很平和温柔的口吻。
杨云:……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密室挨揍也不是那么难堪的事情了,起码现在还有条命在。
崔不去望向李庚等人:“武义和李沿作为侵吞灾粮的帮凶,业已伏诛,杨云是主谋,要押送京城受审,我不会动他,但你们的作用甚至还比不上李沿。”
李庚再也保持不了镇定,他瞪着崔不去,色厉内荏:“当今唐国公与我同出一宗……”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拿背景威胁最得罪人,但知道归知道,眼下的变故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认知,当一个人对自身失去底气时,就只能拿外力来当救命稻草了。
崔不去温柔冷静的打断他:“连陛下的堂侄我都能抓,更何况你只是出了五服的远亲,唐国公愿不愿意认你,还是二话。我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把粮食交出来赈灾?”
四目相对,李庚胸膛起伏。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服软,乖乖把存粮交出来。
但李庚在光迁县待久了,虽然他没当官,但李家在光迁就是说一不二的象征,在杨云之下,就连黄略他们,也要对李家人客气礼让三分。
就这样认怂,实在有些不甘心。
李庚的犹豫看在崔不去眼里,仅仅过了几息,崔不去说了一声“那好”。
那好?
那好什么?
李庚茫然不解,就听见崔不去道:“去请凤二府主出来。”
凤霄很快出现。
李庚不认识对方,但并不妨碍被对方的耀眼外表吸引住视线。
厅堂内许多人都和他一样。
在凤霄进来的瞬间,似乎连厅内令人作呕的气息都消散了许多。
崔不去介绍道:“这位是解剑府二府主,凤霄。”
许多人还是茫茫然,并不知道解剑府是个什么地方,但至少官员们知道,李庚也有所耳闻。
凤霄没说话,甚至没朝周围多看一眼,他走到李庚面前,带着傲然审视的目光。
“你就是李家的家主?”
李庚下意识应了一声是,还未来得及拱手行礼。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成了他人生中最后的遗言。
只有一个字的遗言。
剑已入衣,穿透胸膛。
血光溅上旁边的人,对方尖叫起来,大男人惊恐时的尖叫居然丝毫不逊女子,都让人生出皱眉的冲动。
李庚的长子大叫一声想要扑上来,被裴惊蛰踢开,整个人直接滚到旁边去。
凤霄随即把剑拔出,李庚木木往后倒去。
一剑穿心,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
“都闭嘴,不然就继续杀。”崔不去咳嗽两声,赶在惊叫躲藏的混乱之前开口。
所有人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和面部表情,有的更死死捂上嘴巴。
“李庚,我已经杀了,也不在乎多杀几个。”
崔不去扫视全场,几乎每个人都在他目光到达自己身上之前深深埋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没等李家长子说话,丁家家主首先作出反应,他扑上来跪倒,迭声道:“我交!我交!我家还有余粮,藏在自家隔一条街的宅子地窖里,我现在就带您过去吧!”
崔不去叹了一声,似很遗憾的口吻:“早这样,不就不用死了吗?”
其他人打了个寒噤,也都争先恐后上前投诚,生怕说晚了,这条小命就没了。
只有裴惊蛰疑惑地看着站在崔不去身后尽心尽职充当背景的凤霄,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他家郎君还在闭关,这应该又是秦妙语假扮的,难怪从头到尾透着别扭,若换了真的郎君,这时候肯定不可能那么安静,怎么也得夸一下自己剑法精湛例无虚发了。
似察觉他的心思,那个“凤霄”转头冲他眨眼一笑,娇俏顽皮,果然不像凤霄会露出的笑容。
裴惊蛰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