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白墙灰瓦,各处翠竹掩映,厚厚的箭竹像柳条一样被压弯了竹身,随着春风拂过地面,沙沙作响,十分幽静。
小的时候,母亲郞氏不喜欢去广济寺,而喜欢来昭光寺。
那时候的昭光寺还有一位高僧,很会讲经,一些真正喜欢读佛经的人,便喜欢来这幽僻之处,而不爱去那繁华的广济寺。
元若枝想起来总觉得母亲那个年纪就爱佛经,实在是有些老气横秋了。
但是现在她也有些喜欢这里的气氛,也很遗憾她长大之后,原先那位很会讲经的住持已经圆寂了。
到了佛塔底下,小沙弥将长明灯递给元若枝。
她接过长明灯说“我自己上去就好。”
玉璧和玉勾二人,便在外面等。
元若枝提着长明灯,往二层的佛塔里走。
一层已经供奉满了长明灯,她便直接去了第二层。
塔内灯火通明,有三个沙弥在为这些亡者诵经,也同时看顾这里的长明灯。
元若枝仰头看去,高高的塔顶上悬挂着明黄色的佛帆,绣着赤红的经文,佛帆底下缀着铃铛,她在塔内轻轻挪动步子,佛帆轻动,铃铛作响。
而僧人却充耳不闻,仍旧敲着木鱼,默念经文。
元若枝将郞氏的长明灯供奉在空余的位置,且朝长明灯拜了拜。
等到起身的时候,她注意到,母亲隔壁的长明灯很亮,似乎是刚换过烛芯,拨过灯芯。
应该是在她来之前,隔壁长明灯灯主的家人正好刚刚来过。
元若枝也没多看,默默地站在长明灯前,想了想与郞氏在一起的画面,便离开了佛塔。
来了寺庙,是一定要捐香油钱的。
元若枝的例银不多,也大方拨出一些聊表心意。
玉璧又扯着她去拜菩萨,她便去了离佛塔最近的一处偏殿,里面供奉的是一座睡着的观音像。
玉璧仿佛积攒了一肚子的心愿要和观音说,噗通一声跪下去,朝着观音跪拜叩首,跪念了许久。
元若枝觉得观音多半不会实现玉璧的愿望。
她望着观音像,心中也缓缓地冒出一些无人可说的话。
元若枝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
她刚闭上双眼,便听得身后霍氏几乎失态地质问道“侯爷呢侯爷在哪里”
元若枝回过头,很意外地看着霍氏,霍氏怎么跟来了这里
听她的话,魏锋程难道没去广济寺吗
不应该啊,前一世魏锋程去了广济寺,亲眼见了她,虽然他很快就离开了,但他回去之后,就与她定下了婚事。
何况就算魏锋程没去广济寺,霍氏也不该追到她这里来吧
元若枝继续拜下去,也不搭理霍氏。
直等到上完了三炷香,才徐徐起身,说道“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霍氏此时已经恢复了表面冷静,她很善解人意地说“若枝,今日你父亲让我带你来相看,你怎么能自己偷偷跑来跟侯爷见面这对你的名声很不好。侯爷和昌平侯府老夫人在哪里快让母亲出面给他们赔礼道歉,免得魏家误会了你。若因此与你婚事不成,你父亲定要怪罪于我。”
霍氏向来很会说漂亮话。
不愧是生过一儿一女,还能再嫁官宦之家的女人。
起初元若枝也被霍氏的“好心”给迷惑过。
直到她明明顺从着霍氏,却被父亲罚跪得膝盖都有了旧疾,在霍氏手里摔跟头都摔傻了,才学了乖,便懂得了怎么忍气吞声做一个“贤惠懂事”的姑娘,从而获得长辈们的赞赏。
现在,她才懒得去博什么贤惠的名声。
元若枝淡着脸道“你若真想我婚事成,为什么明明是我相看的日子,还要带着你精心打扮过的女儿一同前往我若相看不成,你十分高兴吧你也不用担心回去了之后父亲会责怪你因为父亲今日肯定会责怪你的。”
霍氏脸微僵,这继女怎么回事。
从前她可是从来不敢这样直接地跟她顶白
元若娴上前一步道“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母亲你相不相得成,又不是母亲说了算。那不是全看昌平侯府的主意吗”
霍氏顺势道“你姐姐说得对。若我能拿定你婚事的主意,我自然将你嫁给天下最好的男子。”
元若枝笑道“是么,不过不用您操那份心了,我刚求了菩萨将我许嫁给天下最好的男子,菩萨已经答应了。”
元若娴心口一紧。
霍氏也惊道“你和侯爷相看成功了昌平侯夫人已经点头了”
元若枝纠正她“我是说,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霍氏嗤笑一声“那不正是昌平小侯”
元若枝忽变得笑容明媚“不是他。”她稍顿片刻,笃定而大声地道“是太子殿下。”
顷刻间,霍氏与元若娴的笑意生生凝固在脸上,随即便如同开裂的墙面,一点点剥落似的,显得有些狰狞。
母女二人不由自主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