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定陶太后要求哀帝,欲称尊号,以及封赏外家亲属。哀帝甫经践阼,不敢贸然应允,因此游移未决。可巧有个高昌侯董宏,闻得消息,便想趁此机会,以作进身之计,费了三日三夜的工夫,做成一本奏稿。稿中引秦庄襄王故事,说是庄襄王本为夏氏所生,过继华阳夫人,即位以后,两母并称太后;今宜据以为例,尊定陶共王后为帝太后。
哀帝正想上报养育之恩,只因苦于无例可援,颇费踌躇,及见董宏封奏,不禁大喜。方欲依议下诏的时候,谁知大司马王莽,左将军师丹,联名奏效董宏。略言皇太后的名号至尊,也与天无二日,民无二王的意义相同。今董宏乃引亡秦敝政,淆惑圣聪,应以大逆不道论罪。哀帝见了此奏,当然不快。惟因王莽为太皇太后的从子,不敢驳他,乃将董宏免为庶人。
傅昭仪得信顿时披头散发地奔到未央宫中,向哀帝大怒,逼着哀帝定要加他封号。哀帝无奈,只得入白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早为傅昭仪所惑,即说道“老年姊妹,哪可因此失了感情;就令于例不合,只要我不多心,谁敢异议”说着,便尊定陶共王为共皇,定陶太后傅氏为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妃丁氏为定陶共皇后。傅太后系河内温县人,早年丧父,母又改嫁,并无同胞姊妹弟兄,仅有从弟三人一名傅晏,一名傅喜,一名傅商。哀帝前为定陶王时,傅太后意欲亲上加亲,特取傅晏之女为哀帝妃。至是即封傅女为后,封傅晏为孔乡侯,又追封傅太后亡父为崇袒侯,丁皇后亡父为褒德侯。丁皇后有两兄长兄名叫丁忠,已经去世,丁忠之子丁满,因得封为平周侯;次兄名叫丁明,方在壮年,也封为阳安侯。哀帝的本身外家,既已加封,只好将皇太后赵飞燕之弟赵钦,晋封新城侯,钦兄之子赵诉为成阳侯。王、赵、傅、丁四家子弟,于是并皆沐封,惟有哀帝的嫡母张姓,并未提及。平心而论,委实有些不公。但哀帝既淡然置诸意外,不佞又何必来多管闲事呢
再说那天太皇太后王氏,十分有兴,设席未央宫中,宴请傅太后、赵太后、丁皇后等人。酒筵摆上,应设坐位。
太皇太后王氏,坐在正中,自无疑议;第二位轮着傅太后,即由内者令在正座之旁,铺陈位置,预备傅太后坐处。61此外赵太后、丁皇后等,辈分较卑,当然置列左右两旁。位次既定,忽然来了一位贵官,巡视一周,即怒目视内者令道“上面如何设有两座”内者令答道“正中是太皇太后,旁坐是定陶太后。”内者令言尚未毕,陡听得这位贵官大声喝道“定陶太后,乃是藩妾,怎能与至尊并坐,快快将这坐位移了下来”内者令不敢违拗,只好把坐位移列左偏。你道这位贵官是谁却有如此大胆。此人非别,现任大司马的王莽便是。
王莽既把坐位改定,方才缓步而去。稍停太皇太后王氏,以及赵太后、丁皇后,俱已到来。哀帝也挈了傅皇后,同来侍宴。只有傅太后未至,当下饬人至北宫相请,一连好几次俱被拒绝。傅太后的不肯赴宴,自然为的是坐位移下,已有所闻,故而负气不来与宴。太皇太后不及久待,便命大家入座。太皇太后本甚高兴,始设这桌酒席。谁知傅太后屡请不来,因他一人之故,自然阖座不欢。
一时席散,哀帝回至宫中。傅太后余怒未平,迫胁哀帝诏免王莽之职。哀帝尚未下诏,王莽早已得信,即呈奏章,自请辞职。哀帝正在为难之际,今见王莽自动请辞,当然立刻批准。惟防太皇太后面上不甚好看,特赐王莽黄金五百斤,安车驷马,在第休养,每逢朔望,仍得朝请,礼如三公。在哀帝这个办法,以为是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了。岂知朝中公卿,虽然不敢联名奏请慰留王莽,但在背后议论,都说王莽守正不阿,进退以义,有古大臣之风。
王莽既已辞职,所遗一缺,应该有人接替,当时舆论,无不属望傅喜。为什么缘故呢因为傅喜现任右将军,品行纯正,操守清廉,傅氏门中,要算他极有令名。舆论虽然如此,可是傅太后反而与他不对,怪他平日常有谏诤,行为脾气,似与王莽相同。若是令他辅政,势必事事进劝,多增麻烦。乃进左将军师丹为大司马,封高乐侯。
傅喜因此托疾辞职,缴还右将军印绶。哀帝秉承傅太后意旨办理,也即批准,并赐黄金百斤,食光禄大夫俸禄,在第颐养。大司空何武,尚书令唐林,皆上书请留傅喜。说是傅喜,行义修洁,忠诚忧国,不应无故遣归,致失众望。
哀帝亦知傅喜之贤,惟一时为祖母所制,只好再作后图。
过了数日,忽见司隶校尉解光的一本奏章,弹劾两个要人,大略说的是窃见曲阳侯王根,三世据权,五将秉政,天下辐辏,脏累巨万,纵横恣意,大治室第;第中筑土为山,矗立两市;殿上赤墀,门户青锁;游观射猎,使仆从被甲,持弓弩,陈步兵,止宿离宫;水冲供张,发民治道,百姓苦其役;内怀奸邪,欲管朝政;推匠吏主簿张业为尚书,蔽上壅下,内塞王路,外交藩臣。按根骨肉至亲,社稷大臣,先帝弃天下,根不哀悲。思慕山陵未成,公然聘取掖庭女乐殷严、玉飞君等,置酒歌舞。捐忘先帝厚恩,背臣子义。根兄子成都侯况,幸得以外亲继列侯侍中,不思报德,亦聘娶故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