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吓了一跳。及听闳孺的口音,方知闳孺扮了女人,与他闹了半天,不禁也大笑道“留侯少时,人家说他像个处女;陈平面如冠玉,人家也说他像个好妇人,其实不过说说而已。我兄易弁而钗,真是一位天生美人呢”闳孺听了,知道自己的程度,已达登峰造极,心中自然大乐。忙去将他的妻子唤出拜见恩人道“这才是真正内人嫦娥呢。”朱建慌忙一面与嫦娥行礼,一面也戏闳孺道“君夫妇真是邢尹难分了。”
于是又谈了一阵,方始辞别回家。不到几天,就闻知惠帝赦了审食其。后来审食其前去谢他,他提起笑话之事,不佞故替他代说出来。当时食其听毕,谢了朱建转托之劳,急去亲谢闳孺。那时闳孺是否仍是女装见他,毋庸细叙。
单表吕太后一见情人出狱,恍似久旱逢甘雨一般,愈加有情,愈加得意,惟见食其的兴致,不如往常。吕太后问他何事烦闷,食其又不肯言。食其的不言,明是因为只要开口,即被吕太后发出雌威,令人难受,还是做个息夫人无声无息,免得淘气。吕太后明知食其的闷闷不乐,是怕他的儿子作梗,好在他自命满腹奇才,只须眉头一皱,顷刻就有一条妙计。他便又用一条调虎离山之计,把惠帝似乎软禁起来。不过这个软禁,不像他从前在楚营中作质那样,乃是将惠帝娶一妻子,使他有床头人牵绊,便无暇来管他的私事。而且还要把惠帝新房,做得离开甚远,更使消息不灵,两不相见,于是越加清净了。
那时正是惠帝四年元月,惠帝年已弱冠,所聘的皇后,不是别人,却是惠帝嫡亲甥女,胞姊鲁元公主的千金。
鲁元公主虽比惠帝大了数岁,可是这位千金,却比惠帝小着一半,新娘芳龄仅仅十有一岁。以十一岁的小姑娘,来主中宫,已属大大奇事;还要甥舅配为夫妇,更是乱伦;无奈吕太后立意要做此事,谁人敢来多嘴。惠帝本是懦弱,也不敢反对母后的主张。那天已届惠帝册立皇后喜期,新房做在未央宫中,一切大典,自然异常富丽堂皇。
只是新郎已经成人,新娘尚是幼女,交拜的时候,旁人看了这位新娘,与新郎并立一起,他的身材仅及新郎的肩上。如此的一个小姑娘,行此大礼,宛似一个东瓜,在红毡上面,滚动而已。竟有人笑得腹痛,不过不敢出声,怕惹祸祟,反去向吕太后凑趣道“一对璧人,又是至亲,将来伉俪情深,可以预卜,都是太后的福气。”吕太后听了,当然万分高兴。这天晚上,乃是合卺之期。惠帝睡到龙凤帐内,一把将那位新娘皇后,娇小玲珑的身体,抱入怀中,觉得玉软香柔,又是一番风味。谁知那位皇后,年纪虽轻,已知人事,一任惠帝倒凤颠鸾,成了百年好合之礼。
这也是天生异人,仿佛老天特地制造出一位早开花的奇树,真正好算一件奇文。
次日,新郎新娘,去谒吕太后的时候,由未央宫到长乐宫,也有几里的路程,于是同坐御辇,数百名宫娥彩女,簇拥着慢慢行去。岂知皇后身材,究竟太小,不知何时跌出路旁,惠帝竟未觉着,蓦然看见并坐之人,失其所在,不禁一吓。正在命把御辇停下,口称皇后失踪的当口,忽见一群宫娥彩女,笑嬉嬉的,已将皇后抱着送进辇中来了。皇后经此一跌,便去紧紧偎着惠帝怀内。惠帝也把他牢牢搿住,总算到了长乐宫中,并未第二次跌出。这件笑史,却非不佞杜撰,渊博君子,自然知道。不过不佞写得不甚庄重,略有轻侮皇后之意罢了。
及至吕太后见了这一对新儿新妇,高兴得摩挲老眼,尽管抱着新娘不放。一时天良顿现,便笑对新娘说道
“汝从此以后,切莫称我为外祖母了。汝的辈份,现已提高一辈,见我的时候呢,自然以婆媳称呼,不必因为称我婆婆,防汝母亲与我同辈不便,只要各归各的称呼就是。”皇后奉命,坐了一会,方始回宫。
谁知皇后,一天看见嫦娥在与惠帝调情,同时又见一个男扮女装的闳孺,夹在里面混闹,居然把一个小小醋瓶,打得粉碎,且向惠帝哭闹道“臣妾年纪虽小,明明是位正宫。今陛下令此等无耻男女,混在深宫,是否有意蔑视臣妾”惠帝只得好言相劝,又命闳孺夫妇,跪向皇后告饶。不知闳孺夫妇,究有如何手段,不多几时,这位小皇后,非但不以恶声相加,且令长在宫中伴驾。太后方面,他会代为遮瞒。惠帝喜出望外,索性和皇后说明,太后宫中,还有两个宫女一名胭脂,一名翡翠,均与自己有过关系,要请皇后成全他们。皇后一口答应,去向太后讨来。
太后只要儿子不来干涉他的私事,一两个宫人,算得甚么,于是准了皇后之奏,册立为妃。惠帝有此数人相伴,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大乐特乐,便把身子糟蹋得不成模样了。吕太后只知自己行乐,情愿少见儿子之面。偶尔前来朝见,匆匆数语,也看不出儿子得了弱症。吕氏一生的罪恶,单是这桩事情,已经无面目见他刘氏祖宗。这且不说。
有一天,惠帝命将未央宫与长乐宫的中间,由武库南面,筑一复道,以便他去朝见太后的时候,毋须经过市巷。一则銮跸出入,往往断绝交通,使民间不便;二则胆小,生怕路上或有刺客,那还了得。这个主意,皇后已经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