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掩面泣道,“我知道二嫂三嫂是好心来劝我,只是如今我也悟了,孩子们都年轻,缘分尽了,这样强扭在一处也没趣。涣哥儿是有出息的孩子,我们二姐儿实在高攀不上。你们回去与大哥大嫂说吧,过几日我好了就去把三姐儿的东西拉回来,以后大哥还是大哥、大嫂还是大嫂,就是涣哥儿,若早知他嫌弃二姐儿,我早便让他们和离了,何尝要拖到今日既耽搁了涣哥儿,也耽搁了二姐儿。跟涣哥儿说,他不嫌弃我这个姑妈,来看看我,我还当他是亲侄儿。这亲事,就罢了吧。”
凌大太太这般伤心,许二太太许三太太也是有儿女的人,跟小姑子平日间并无矛盾,也跟着落了几滴泪。想着凌二姐这几年是胖了些,可毕竟是名媒正娶的妻子,又是嫡亲的表妹,许涣这般无情无义,委实凉薄。
折腾到过年,这亲事还是和离了。
许大老爷一气之下将许涣分家出去单过,连同莲花胡同那个女人也一起还给了许涣,许大老爷沉声道,“我不认识几个字,为人也不比你们读书人雅致,识得道理也不多,好在将你们兄弟养大成人,没亏待你们吃喝。我手里这些家业,除了你小妹妹预留的一份嫁妆外,六份平分,老房一份,余者你们兄弟一人一份。你已是举人之身,再住在家里不合适,就提前把家给你分了。自此,你愿意如何过活是你的事,与我不再相干。”
许涣哭求道,“儿子是一时糊涂才说了那些话,谁还没个错处,父亲如何这般狠心。”
“心有所想,口有所言。”许大老爷道,“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愿意娶谁便娶谁吧。上次打你,也是最后一回了。”
父母管教时,许涣甭提多心烦,想着什么时候无拘无束才好。突然之间父母不再管教他,许涣竟没有半分愉悦,反是一些委屈一些辛酸涌上心头,泪水滚落,颇多无可言喻之事。许涣道,“父亲若恼怒表妹之事,我再去把表妹哄回来就是。”
许大老爷满心疲惫,叹道,“三郎,你是我的儿子,我待外甥女再亲,如何能亲过你你虽考得举人,却不识人心。你说你把二姐儿哄回来,这就大错特错,你觉着她不要紧,不过是因为你不喜欢她了。你觉着她好哄,那要在她还喜欢你的时候。如今你们恩断义绝,你如何能哄得她回来你实在看错了二姐儿。”
“因你少时读书机伶,我与你母亲未免偏爱你一些,你一直是孩子心性,喜则恨不能捧上天,怒则恨不能弃如履。当初就因你这性子,我与你母亲方相中了二姐儿温柔敦厚。”许大老爷道,“你想纳妾,喜美人,这些我不是不能容,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你如何不能给二姐儿一点体面。她便不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表妹,你为什么要这般羞辱于她你姑妈、姑丈何曾有半点对你不好的地方你非但羞辱你的妻子,你还要把过错推到她身上。你自以为与家里丫环私情密意无人知晓,自以为莲花胡同的外宅做得天衣无缝,结果怎样,二姐儿样样知道”
“我怎会看一个外甥女比自己儿子更重要,可这事你做得太过了你但凡心里有我,有你姑妈,你都不能这样干你跟你姑妈说什么,说二姐儿痴肥,你看一眼就倒尽胃口,当初是谁求了你母亲去说二姐儿为妻的”许大老爷句句质问,直问得许涣无地自容,许大老爷叹道,“行了,你大了,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剩下的,就让这人间百态去教你吧。你成才,是你自己的本事,你不成才,我这做老子的也问心无愧。”
许涣落泪道,“父亲,我真的就是一时糊涂”
许大老爷道,“人总要为自己的一时糊涂付出代价,非但家里如此,以后你在外头,更是如此。”话毕,许大老爷抬脚离开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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