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绫盯着岑天南,岑天南头顶的一片黑色中,逐渐分出许多条细线,在古绫眼前慢慢清晰铺开。
她黑豆子一般的双眼里,倒映着这数根常人看不见的线条,如同一张庞大的网,每一个节点都隐隐发光,古绫的意识覆盖到其中一个节点上,在那瞬间,它就像一张水上的网被人提起,那个节点被古绫捏在掌心里,可以随意更改。
她操纵意识,思维顺着那根线,看清了岑天南的“未来”。
如果她把这个绳结拆散,岑天南离开这里后不久,就会被一辆银色的轿车撞得血流不止。
古绫的目光继续搜索其余的绳结。
每一个绳结若被解开,都将会把岑天南这张命运的网引向被撕碎的结局。
古绫正挑选着等待动手,岑钺忽然在背后喊了一声“古绫”
古绫顿了顿,回过头看他,一双黑豆豆眼又是泛着无辜的光。
岑钺抿紧唇,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古绫很乖地飞回岑钺那边去,经过镜子,落回岑钺掌心。
古绫趴在岑钺手心里愣住了。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的她自己,好像是黑乎乎哒,身上蹭蹭地冒着黑气。小恩人是因为看到她变成了黑的小果冻,所以才叫她过来吗
岑钺把古绫拢住,心有余悸地深呼吸了两下。
刚刚他看到古绫一瞬间身上聚集起了黑光,就跟那天,古绫救那只流浪狗的时候浑身发白光相似的场景。
虽然不知道这不同的光芒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他直觉不好。
再加上刚刚古绫显然很生气地冲着岑天南过去,想要替他报仇的样子,岑钺更觉得古绫的变化与自己有关。
“你喊什么”岑天南疑问地看着岑钺。
岑钺摇摇头,原本因为岑天南那句“杂种”而起的难受,已经被刚刚黑化的古绫给吓得散了,他撇开头,也不再称呼岑天南为父亲“你是来找母亲的吗。母亲还没有回来。”
岑天南站在那里,好像被谁打了一拳一样,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岑钺奇怪地看了岑天南一眼。
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不过,他又为什么要跟一个称呼他为杂种的男人说这些呢岑钺只摇摇头说“母亲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回来过了。”
岑天南脸上抽动得更明显了,站在那里大口呼吸,好像这个客厅的氧气不够用“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一个人过这么久她不可能不管你。”
是的,母亲确实很爱他。
岑钺摸了摸胸口的玉佩,语气多了分坚定“母亲给陈姨提前支付了工资,她去忙了,叫我在这里等她,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砰”岑天南忽然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他的额角磕在桌沿,血痕顿时流了下来爬在脸上。
岑钺惊讶又疑惑地看着他,过了没多久,岑钺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身子僵住,神情变得惊恐。
“你是不是有妈妈的消息了。”少年黑色的眼眸不停地颤动,看着离自己咫尺之远、跪倒在地上的男人,稚嫩的声音发虚。
岑天南擦去脸上的血水,露出的神情,像是强装无事的人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脸颊抽动,沉默着不说话。
“你告诉我。”岑钺说了一次,又重复了好几次,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地带上了哭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岑天南终于缓慢地转头看向岑钺,那片眼底竟然有血丝。
“跟我回去。以后岑家会照顾你。”
岑钺失了神。
岑钺的妈妈不在了。
或者说,早就不在了。
今早在山下挖出了遗体,去公安比对了信息,才确认死亡。
别说岑钺不信,岑天南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不信。
他觉得是那个女人又使手段躲了起来。
岑天南记起来今天好像是岑钺的生日,便赶过来,以为黄愿会躲在这里。
但是,没有。
岑钺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母亲了。在这一天,又被这个“父亲”,给带来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岑钺躺在床上,平摊成一个大字,双眼朝着天花板,眨也不眨一下。
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句话也不说,甚至动也没动一下。
他的世界好像在逐渐变成灰色,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不真实,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他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呢他其实可以等更久的,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可是现在他连等的资格都没有了。
古绫趴在他枕边,眼睁睁看着小恩人头顶上缠绕的黑雾原本好不容易才散开一点,如今又重新收拢,还比以前更浓更多,试图把小恩人拉下深渊。
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古绫也不管有没有用,扑上去对着岑钺头顶的黑雾不停地扑打,毫无章法地对着空气啃咬扭打。
她的闹腾,终于打扰了岑钺,岑钺像是雕像一般的双眼动了动,嗓子里憋出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