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空了就去找他。
那一天傍晚,天气燥热,知了不停歇地叫着,一声又一声,直叫得人心情烦闷。
小白术坐在画室里,听到纪常军在隔壁阳台打电话。
“九岁开画展,这里面的新闻价值有多大,你不是不懂。嗯,拍卖会那边安排一下,把她的作品价格抬高一点,我们私下再打包送两幅画,等她的价值抬上去了,保证不会亏什么风格的都可以画,她是个天才”
无外乎都是些商业炒作的事宜。
小白术越听越烦。
两个小时,画架上的纸,一个墨点都没留下。
终于在某一刻,小白术将画笔一扔,拿起斜放在墙壁的滑板,冲到阳台,一跃而下。
“白术,你做什么去”
纪常军看见了,朝小白术喊。
小白术就当没听到。
她踩着滑板驾着风,傍晚的阳光还有些烫,落在皮肤上火辣辣的。不多时,身上就是一层的汗水,湿了衣服,搭在皮肤上黏糊糊的。但很快,又被掀起的风吹干了。
抵达奶茶店时,空气凉快了一些,小白术猛地一停,踩着滑板一端,滑板弹到她的手上。
炫酷的动作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她冲到店门口,没见到陆野的身影,只见到几个眼熟的店员。
“陆野呢”小白术朝一个大姐姐问。
“白妹妹又来找陆野啊。”大姐姐认出了她,露出温柔的笑容,“他请假了。”
“什么假”
“没问呢。”大姐姐回答,“他明天应该会来”
话还没说完,小白术已经踩着滑板远去。
遥望着小白术的背影,大姐姐无奈地笑了笑。
小白术是知道陆野住哪儿的。
他带她去过一次。
在城市被遗弃的角落,那是一片混乱的区域。
十年后,那一片早拆迁了,成了欣欣向荣的新城区。但十年前,住的都是些社会底层,鱼龙混杂,有外来打工的,有本地的混混,有流窜的罪犯什么人都有。
踩着滑板在狭窄小巷里穿梭的小白术撞到了个纹身大哥,那人伸手就去揪小白术,被小白术一滑板砸中了脑袋。
那人摸着一脑袋的血,被小白术吓到了,眼睁睁看着小白术离开。
小白术进了一栋三层居民楼,一楼是主人住的,二三楼被租了出去,住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人。
小白术径直奔向三楼。
门锁着。
敲门,没人应。
锁是老式的,很好开,哪怕小白术没学过开锁,只用一根铁丝,也轻易打开了。
房间是两室一厅的,陆野跟别人住,不过,没一点人生活的气息。每次来,小白术都没见过另一个人,只看到鞋柜处有不适合陆野脚码的鞋,很大。
她没有私闯民宅的自觉,在门口甩了鞋,赤着脚就往里闯。
跑到陆野卧室门时,小白术僵了一瞬。
“陆野”
小白术跑过去,连滑板都扔了。
少年蜷缩在床上,夕阳的余晖镀在他身上,橘黄的,带着温暖,可却跟惨白虚弱的他形成鲜明对比。
一床竹毯被汗水浸湿。
他衣服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小白术从未想过人可以流那么多汗。
“陆野”
小白术跪坐在陆野身边,伸手去推陆野。
陆野吸了口凉气,迷蒙中恢复一点意识,眼睛睁开,却露出一双鲜红的眼睛。
那是一双野兽的眼睛。
不是人的。
小白术明显一僵,往后缩了下。
她的反应太明显了,陆野哪怕疼得意识混沌,也察觉到什么,闭着眼,牵强地勾了下唇“吓着你了”
小白术静默了片刻。
然后,她抓住陆野的手,问“你病了吗”
“嗯。”
少年睫毛颤动了下,眼皮微颤,却没有再次睁开眼。
下一秒,小白术松开他,“我给你叫医生。”
她动作太快了,松开他就往外面跑。
陆野猛然睁开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拉。力道没控制住,有些重,她跌倒在他怀里。
“别叫。”陆野怕她乱跑,圈着她,下颌抵着她的脑袋,哑声说,“哥哥很快就好。”
小白术半信半疑,皱着眉“你很难受。”
“不难受。”
陆野没费心地糊弄她。
“你太冷了。”小白术揪着他汗湿的衣服,小声问,“我给你取暖会好一点吗”
“会。”
陆野哄她。
于是,小白术主动抱住他,奢望着传递给他一点温度,能让他好受一点。
可
九岁的孩子,在一通狂奔后,一闲下来,疲惫和席卷涌上来,那顾得着那么多,时间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