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和行人纷纷看向他怀里的兔儿爷,好像光看着,心灵也被治愈一般,陈近南笑得更欢乐。
这头陈近南回去住处补眠,将兔儿爷摆在自己的床头边。距离泉州三千里远的扬州的一个普通的街坊小院子里,二十六岁的黄履庄捂着宿醉的脑袋,迷迷糊糊地一觉醒来,他的表兄戴榕立马上前。
“快来喝一碗解酒汤。”戴榕的话里透着格外的热情。
黄履庄性情沉默,最不喜与人交际应酬,只是因为表兄是一起长大又是亲表兄而亲近,而他此刻头疼的实在厉害,也不说话,双手接过,一口气喝完,感觉一直闹腾的五脏六腑终于安静些许。
他的大儿子趁机又端上来一碗米粥,他也几口吃完。
面色依旧苍白,但人确实是舒坦很多,他的表兄哈哈哈笑“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凡是急不得,身体是根本。也怪表兄昨天拉着你喝酒。刚刚知府大人还专门派人来说了,说素闻黄先生身体不大安好,请切记保重自己。听听,知府大人都称呼你是先生,你可放了心了吧”
黄履庄还是不说话。
短短几天,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往鄙视他“不务正业,不去科举只侍弄奇淫巧技”的亲友们,纷纷登门和他笑语颜开;以往那些为了一些小玩具上面讨要,胡搅蛮缠的人,现在都客客气气地说话,说知道他喜静需要时间思考,往日多有打扰,深感惭愧。
还有那江湖人来骂他,说你若是一个有骨气的汉人,就不应该进京。
还有那官府的人来保护他,说黄先生天赋过人,满腔热忱,如今机会来临,请千万抓住。
还有他表兄,他的妻儿,都满心欢喜于家境的改善,说他们外出的时候也不再有异样的目光看他们,也不再有闲言碎语说他们,都一心期待他进京报效仁慈的皇上。
黄履庄聪明,这些事儿他都知道,他也高兴自己的爱好和才能终于被官家认可,欢喜于那个两千两银子的悬赏改善家境,激动于可以进京一展所长,两轮车、驱暑扇、机械空调、望远镜、瑞光镜被更多的人喜欢和使用。
可他多年来饱受各种歧视和打压,即使再怎么明白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丝犹豫,有一丝丝不安。
他感觉自己生活好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戴榕发现他人呆呆的,也不说话,知道他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小小的担心。
他关上房门,坐在床边的一个凳子上,小小声说道“表兄知道你这些年来,因为自己的爱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表兄也知道你不想再拖累家人,已经有了离家出走的心思,可是表弟,现在情况大改变了啊。”
“现在不是京城内务府要你进京入匠作处的时候,现在就算你进京后皇家人顾忌你汉人的身份,可哪又如何至少你大大方方进京了,是做老师进京。表兄听说京城有雷氏家族,还有山子张先生等等造园大家,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他们”
“再者说了,就算进京后又回来,又怕什么那个食物保存方法,朝廷给两千两银子,知府大人也会给你红封,知府大人还说那江苏巡抚也要奖赏你,他们都相信你可以研究出来,你的妻儿也都以你为荣。”
“还有啊,此番皇家和朝廷这么大的动静,全国各地的匠人不知道有多少会进京,你去一趟京城,和他们交个朋友,多好梅家的那位梅文鼎先生来快信说,他已经和李光地大人说起你,到了京城,有李光地大人照应一切。”
“你看李光地大人也是汉人不是可皇上不是挺信重他你若不想现在进京,你在家里将那个保存食物的罐子先研究出来反正等到皇家匠艺学院开学,明年夏秋天是必然的。”
说到这里,戴榕发现表弟还跟没还魂一样,心里着急,双手板着表弟的肩膀,眼神和言语都带上几分严厉“我说表弟,那些江湖人的话,你可不能听。我们出生这天下就姓清,现在还姓清不能和他们沾染上。”
“国家大事表兄也不大懂,可表兄知道,单单那个悬赏,不光可以给你换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还可以留有余钱给大外甥准备娶媳妇,给你自己调养身体,你听到了没”
“不说还有多少人因为表弟的研究得以妥善保存食物安全过冬,就是表兄自己也期待,冬天想吃口桃子李子,也不用花大价钱抠索索的不是”
黄履庄听到这里,终于有了反应。
“我知道”
戴榕屏住呼吸,眼睛盯着表弟的嘴巴眨也不眨。
黄履庄“我只是,做梦一样。”
戴榕“”
“说实话,表兄也跟做梦一样。你看表兄这才考上秀才,你这一下子就成京官了。”
黄履庄嘿嘿笑。
他知道表兄是故意打趣他,“京官”那是李光地那样的大人,哪是他敢想的可他还是高兴。
“那个保存食物的方法,大体已经有方向,很简单两千两银子就够多了”
戴榕“”
戴榕立马打一个“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