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府邸难得的寂静好景。
宜臻停了下来,站在青石阶上望着不远处的客院。
这院子因离得远,已经好久没人住了,此刻院门紧闭,只能瞧见墙内探出来的一枝杏枝。
她记得上一次住了人,还是好些年前卫珩随他父亲入京时。
到如今,也有十载了。
祝府内院是怎样的地方呢。
大伯父早逝,大伯娘一个寡妇,素日里吃斋念佛,慈眉善目看着最慈悲不过,心思却是最深,时不时挑上几句,就教的母亲在老太太面前里外不是人。
四伯娘是庶子媳,最爱攀比,日常便是和母亲过不去,连带着三姐姐也爱与她过不去。
至于母亲,守着世家大族的规矩,最爱脸面,私下里抱怨连天,到了外头却总是吃亏,有时还要宜臻出面去替她争。
祖母......祖母就更不必说了。
自小到大,这府里其实都是没有人护着自己的。
宜臻知道。
有些时候,譬如像今日出了这事儿的时候,她就会想,倘若没有卫珩,自己会成个什么样子呢
幼年时或许会被大伯娘哄了去,日日只晓得吃糕点,不念书也不练字,对外头的世面一无所知。
稍大些便只和三姐姐攀比争抢,眼睛里头什么都瞧不见,只晓得在这府里头打闹。
如今更没任何法子,只能随着父亲往黎州去,既让母亲忧心,自己也懵懵懂懂的,一辈子一望就望到了尽头。
倘若没有卫珩。
她如何也不会是如今的宜臻。
可卫珩又凭什么这样帮她呢
当初受了恩的是她祖父,这些年得了好处的是她自己,卫家不欠他们家的,卫珩也不欠她的,这恩越积越多,到最后如何还的干净。
“......小枣,我当初救了你,你可曾想过,要如何报答”
回到屋内,丫鬟上前来给她斟茶,宜臻忽然就抬头这样问她。
小枣不晓得她为何这样问,惊惶之中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姑娘、姑娘大恩大德,小枣永世不会忘的。那日半青姐姐叫我签了契纸,小枣就心甘情愿把命卖给姑娘了,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姑娘,为姑娘赴汤蹈火,便是叫小枣此刻立马死了,用命还恩,小枣也不会有一句多的话。”
.......
噢。
宜臻蔫蔫地垂下眼眸:“我知晓了,你下去歇息罢,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那她总不能也把命卖给卫珩罢。
总不能也去伺候卫珩为他赴汤蹈火罢。
倘若卫珩叫她即刻去死,她肯定也是不甘愿的呀。
倘若卫珩也遇上个什么难事恰好需要她帮忙就好了。
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的。
“姑娘。”
刚合上的门忽然被扣响,屋门外传来大丫鬟红黛略显惊慌的嗓音,“姑娘您睡了吗”
宜臻挑了挑眉:“进来吧。”
红黛是几个大丫鬟里性子最沉稳的一个,能让她慌成这样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还不等宜臻问,她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姑娘,卫公子派人来请您。”
少女微微一怔:“哪个卫工子”
“卫珩少爷,他派了人来传信,说是有急事相求,希望您能随他出府一趟。”
“这样急的事是什么”
“传信的人没说,只说着急的很。”
“传信的人在哪儿”
“......就在院子里。”
卫珩派来传信的人是平誉,估计也是念及宜臻下午刚在轩雅居见过他,比较有可信度和说服力。
平誉赶路赶的满头大汗,也不知是怎么混进的府里,一见到宜臻出来就在院子里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说有实在着急的事儿,希望五姑娘能随他走一趟。
这个时辰,几乎已经是丑时了,让一个还未出阁的闺阁少女出府去见自己的未婚夫,简直是荒唐至极的请求。
是个有脑子的姑娘都不可能答应的。
而祝宜臻恰好又是非常有脑子的那种姑娘。
所以她当然......答应了。
不知什么原因,没带大丫鬟红黛,反而带了小枣。
换了身衣衫做男公子打扮,绕过平誉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迷晕的看门婆子,从角门处悄悄出了府,踩上马车,疾驶向皇城西边的水月寺。
水月寺是一座尼姑庵,坐落在白云山脚,寺庙不大,往来也无多少香客,平日里清净的很。
若不是因宜臻的大伯娘十分信佛,在京城许多寺庙都捐过香火钱,她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座尼姑庵。
可即便是她再见多识广,她也完全不知晓,这水月寺里,居然住着卫珩的母亲!
先不说卫珩的母亲为何会在京城,她记得三年前,卫家的母就因病去世了,当时母亲还让她写了封吊唁信去,也因为守孝,卫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