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揽月厅中蔓延开来。
众人心思都变得重了。
只有傅朝生,在听了方才这些人的议论之后,不由悄然皱起了眉头,那一双似乎真得不染半点人情世故偏又藏着点岁月沧桑流变的眼眸底下,带了一点微妙的疑惑和不舒服。
尤其是在看着曲正风的时候。
他不明白,自己才是见愁的朋友,且很早以前他就说过了,自己来这里只是因为见愁,怎么去雪域这件事,竟然提也不提自己
坐在议事长案两侧的大能修士们,已经开始谈及雪域那仅剩下的两位法王的实力,以及进入雪域之后的种种细节问题了。
傅朝生越听,心里越不舒坦。
他本就站在见愁身边,此刻便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故友,那我呢”
天地所生的大妖,气息里带着一种天地赋予的邪气,强大而冰冷,一张苍白的脸也会让人由衷生出一种忌惮的感觉。
见愁正在听众人议事,没料他忽然凑近。
听得这一句没头没尾的“那我呢”,她甚至反应了一下,回头看了傅朝生一眼,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一时失笑。
于是想了想,目光虽依旧看着场中正在说话的一尘和尚,但脑袋却向傅朝生的方向凑了凑,贴过去在他耳旁说了一句话。
傅朝生顿时看她。
但见愁也就这一句话,说完了便完了,方才凑过去的身形也移了回去,好像根本没挪动过一般。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角落里,本该没有人注意到。
可在场的都是修士,即便是不散开灵识,五感也远超常人,更不用说方才傅朝生问那一句话的时候,用的并不是传音,所以几乎这厅中所有人都听到了。
众人没听到的,只是见愁的回答。
更不用说,这厅中有人站的位置恰恰好,轻轻一抬眼就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谢不臣一手放在腰间,一手负在身后。
表面上看谁也瞧不出端倪来,只是在瞧见方才见愁靠近傅朝生时,负在身后的那手已悄然握了起来。
那姿态极有分寸,并不会显得很亲密,但轻描淡写间,轻而易举就能看出那是一种毫不设防的信任。
出现在见愁身上的信任。
谢不臣微微垂了眸,一袭青袍穿在他身上是一种君子式的贵气儒雅,眉目间的冷意则像是山水一笔描开的冷绿,他终是将心内忽然翻涌起来的东西给压了下去,悄无声息。
揽月厅中,议事还在继续。
谈得越深,话题越具体,大能修士们的面容也就越严肃。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他们今天谈的事情,将在将来的一段时间里,为十九洲大地带来怎样的改变。
但所有人都没有退路。
所议之事,无非三件
第一,此战是不是非打不可;
第二,如果要打,是防御还是进攻,是等极域打上来,还是十九洲直接先打过去;
第三,真打起来,如何才能克敌制胜
前两件好说,众人意见一致打是一定要打,且决不能坐以待毙,要先发制人,打极域一个措手不及
但第三件论起来,就很要花些功夫了。
从清晨一直谈到傍晚,直到天边已见不到半点天光,众人才议出了一点眉目,但时间毕竟已经不早,便都极有默契地打住,留待明日再议。
诸人劳心费神了一天,都起身来相互告辞。
议事散后,还有几个人在与扶道山人说话,所以见愁他们这些后背便先从揽月厅中退了出来。
抬首一看,明日星海的夜空依旧阴霾。
也许今日一整日的话题都与极域相关,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在极域经历过的一切,所以见了这样的一片天,竟一下想起极域那一片同样看不到日月的天。
一样的阴霾压抑。
是真的要打起来了,阴阳界战的重启,已然毋庸置疑。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崖山这边人都站在外面,静默地等待,没有说话。
厅内却走出了一人,看一眼便直向他们这边来。
见愁察觉到了,一抬眼便发现是之前在厅中向她递过一个笑的那一位西南世家魏家的家主魏榭。
“见愁小友,有礼了。”
魏榭是一名颇为英俊的男修。
如今修界这些修士,光凭外表是看不出年龄来的,一般看修为就知道有些人长得虽然好看,但暗地里可能是已经修炼了数百上千年的老怪物。
见愁心下有些疑惑,但还是拱手还礼“前辈客气了,不知您是”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方才厅中见到小友,便想着议事结束后来道上一声谢。”魏榭确无半点恶意,相反对见愁十分友善,“犬子昔年离家出走,去左三千小会上胡闹,承蒙见愁小友多番照拂,没让这混世魔王闯下什么祸事,我西南辛魏金三家实在感激不尽了。”
犬子
金魏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