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刻,所有经筒一起转动时的声音,何等独特宏大
所有察觉到异常的修士,循声望去,便见得那一轮高悬于天边的冷月之下,突兀地出现了一道清冷的身影,肤色雪白,长发如瀑
一身月白长袍,风格完全迥异于雪域。
在她身后,无数森然恐怖的白骨骷髅如潮涌出,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向她攻去
谢不臣人皇剑已脱手飞出,在这月下化作一道深暗的光影,隐隐然是这一切异象的中心,携裹着无上天威,直指见愁眉心
这一刻
美人如玉,青丝如瀑;君子翩翩,长剑如虹
纵使周遭有无数的白骨与骷髅环绕,纵使身在雪域混乱的战场,也无损此刻这一幕、这两人,半分绝世的风采
新密修士中有人认出这两人,一时惊愕莫名;还在交战中的诸位上师与宝印法王等人察觉到了,却是分不出神来理会;禅宗这边却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衣着皆与旁人不同,猜他们来自中域。
可据他们所知,这个时候还在雪域的,除却昆吾崖山那两位天之骄子,可没别人了。
禅宗这边,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旁边陪老僧慧念一起站着的了空,却是之前见过见愁,一眼就认了出来。远远见着冷月之下、圣殿之上那两道身影,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一尘师叔又说中了,这两人果然打了起来
只可惜,相隔太远,他实在插不上手。
倒是靠近圣殿这边少数几个新密的僧人见了,都惊呼了一声“这不是前些天他们说的那个女妖吗”
这般容貌,神出鬼没,还一身月白衣袍,完全对得上啊
只是见愁都听不到了。
此时此刻,她身后就是无数森然的白骨骷髅,每一具都透着一种狠厉的凶杀之意,那空洞的眼眶里,甚至隐隐有一种疯狂
仿佛,他们奉命行事,乃是为皇平乱,为君清侧
不愧是谢不臣
不愧是人皇剑
先是万里画卷,血染江山,如今又是皇座之下,万古尽枯
这就是他的人皇道
便是这天地,他都未曾放在眼底,何况乎人何况乎她
这样的道,未免太冷,太硬,也太坚决,太无情。所谓一个“仙”字,竟是最孤,也最绝
谢不臣道心太坚,几无破绽。
可越是如此,见愁心底那一股冰冷又沸腾的杀意便越是炽盛
谢不臣又如何
昆吾又如何
这什么冠冕堂皇的成仙大道,统统不过是邪魔外道
这么一刻,见愁竟只想向天而仰,面地而俯,问他谢不臣一句是谁允了你以此道成仙
是这无感无知之地,还是这无眼无情之天
若地承你道,我便掌碎山河
若天认你道,我当拔剑弑天
胸臆中,一腔气魄共杀意激荡
见愁人在半空之中,竟毫无预兆地一个转身,目视着下方决堤洪水一般蜂拥而来的万千白骨,如暗影一般的人皇剑,还有这一切的主人
谢不臣
清澈的眸底,这一刻再无他物。
雪域冰原,圣殿恢弘,皆无影踪。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万万亿星河倒转,恍惚之间,便是当日离开十八层地狱时,那一枚投入星空的石头
斗转星移,今日,它已是悬在这万丈苍穹上,璀璨银河中的一颗
谁说,凡人一掌,不能使天翻、使地覆
见愁左掌迎风,高举之时,有残影伴随。
可没有任何一道掌影,能与这一掌本身相比
翻天印
这是自她离开十八层地狱之后,第一次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将其施展出来
天地间,无尽灵气,都在这一刻飞速涌来
甚至于这雪域冰原上万年不化的冰雪,都为这恐怖的威势所撼动,犹如风暴一般狂卷,向着她头顶汇聚
只那么短促的一个呼吸之间,一道为冰雪覆盖的庞大掌影,便出现在了圣殿的上空
它是如此地庞大,以至于这漫天皎白的月光,都被遮挡。
所有人从旁边或者从下方看去之时,只觉得这一只手掌辉映着冷月的光辉,冰雕雪刻,一时竟有一种不容逼视之感。
在这雪域之上,在这圣殿之上,恍如大佛降世,观音一掌
“砰”
一掌落下,天崩地裂
掌风刚到便摧枯拉朽一般,那无数潮涌而出的骷髅尽数止步,随着掌风压进,竟直接灰飞烟灭
这一刻,翻天巨掌之下,只有谢不臣,和谢不臣的剑
“轰隆”
恐怖的压进之声,传遍整座圣山绝顶
谢不臣与人皇剑的影子,几乎瞬间被这一掌冰雪掩埋。正正好位于这一掌之下的法王殿,应声而倒,生生被这一掌拍进了地面,留下一片令人心颤的深坑
见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