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施礼表示歉意。
霍温忙搀扶起侄子,毫不在意道“军有军法,家有家规,既有嫌疑,那必要慎重查清,伯瑾何歉之有”
既然说起这个,很自然的,他就得问一问“伯瑾,先前这是生了何事”
霍珩和陆礼对视一眼,作为受害者之一,他其实没什么不可说的,但此刻看着胸怀坦荡的二叔父,他忽觉颇为难以启齿。
只是再难启齿,该说的也不能不说。
于是,霍温并未能愉快多久,他随即就听到了一个不亚于五雷轰顶的消息,直轰得他眼眩耳鸣,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不省人事。
好在陆礼就在当场,急急将人抬回屋看诊。霍温急怒之下损伤了心脉,本来该好生躺着将养的,但逢此大恸大怒,还怎么安心养病
好不容易被金针刺醒后,他痛哭失声,四十多岁的男人,蜷缩着身躯老泪纵横,哭声从隐忍到无法抑制的悲鸣。
即使霍珹罪有应得,但闻者无不黯然。
霍温最后和霍珩说,如何可以的话,他想见一见霍珹。
他丝毫不怀疑霍珩的话,只是印象中独子自小友爱兄弟,敬爱长辈,是非常孝顺恭谦的一好孩子,平日竟不见丝毫不和谐的迹象。
为何突然就这样了呢
老父亲的不可置信,他急欲见他一面,要当面把事情质问清楚。
霍珩应了。
只是他让霍温过两日再去,毕竟对方此刻心神失守,血不归经,并不适宜一再受刺激。
两日时间一晃就过,一天三帖好药下去,他好歹能自己站起来了,也不用人扶,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大狱。
那熟悉的脚步声变得异常沉重与迟缓,离得远远的,狱卫尚未进来开牢门和点火把的时候,霍珹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
他呼吸变得急促,铁链碰撞青石墙壁的“哐当”声不停响起,手脚身躯一阵阵剧痛,他浑然不觉,事情败露至今,他唯一不想面对的人最终还是要出现了。
他不愿意面对,但霍温还是出现了,两天时间,他头发花白了一半,面容枯槁,仿佛一息之间被抽去所有的精气神。
霍珹失声惊呼“父亲”
“你不要叫我父亲”
霍温的情绪一开始就被这个称呼引爆了,他怒道“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不是我的儿子”
“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如此做”
“你告诉我”
随着厉声喝问一起出来的还有两行浊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却是二日来霍温不知第几次痛哭。
他做的孽
他生的一个孽子啊
害死了他崇敬的胞兄,疼爱的小弟,还有弟弟膝下唯二的儿子,以霍家军数万将士
面对老父连声质问,霍珹哽住,根本无法作答。
霍温浑身颤抖,最终“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坚硬冰凉的青石板上,悲声哭道“我对不起兄长对不起弟弟对不起父亲母亲对不起霍家列祖列宗啊”
慈父早逝,兄长和母亲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和小弟自小努力学文习武,惟愿将来辅助兄长,光耀霍氏门楣。
现在,现在竟是亲生的独子引外敌来袭,陷他的手足于死地。
“我和你的母亲并不是这般的人,为何你会是这个模样”
爆发过后,霍温是茫然,他喃喃自问“为什么呢”
“你母亲怀你的时候,差点流了胎,卧床三月方保住的你。到了瓜熟蒂落之时又逢难产,九死一生,后虽母子均安,你母亲却再不能有孕。”
这么艰难才保住的一个孩子,居然是这样的
“那当初,为何要保的你”
没保住多好啊
霍温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把你教养好,我愧对父母兄弟,愧对你的母亲,愧对霍氏列祖列宗”
“不不父亲”
眼见老父如此地苦痛,霍珹忍无可忍,最终嘶吼出声“是我不好,错全在我我天生一副邪恶心肠,身躯下包裹着的尽是反骨因而恶念滋生,胆大狠毒,无丝毫血脉之情,为一己之私竟陷叔伯兄弟于死地”
他心中第一次涌出类似悔恨的情绪,不为设下阴谋,却为让慈父如此伤心痛苦。
“全是我的不好,我教而不善,我朽木不可雕也”
“这与父亲全不相干”
“全不相干”
霍温惨笑一声“好一个全不相干”
来之前他满腔激愤,只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质问,来了见到人,却觉一片空茫,胸腔仿佛已被人剖开,把那颗跳动的心脏掏了去。
空荡荡,冰寒彻骨。
跪着愣了半晌,他再未理会霍珹,跄跄踉踉,游魂一样荡了出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