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来人还在路上,晏蓉便已看见晋阳城古朴却熟悉的城墙。
晏珣亲自在南城门相迎。
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晏辞早奔赴西境, 晏庆重兵进驻的孝义安山二城, 他率太原军在距两地不过百里遂城驻扎,亲自驻防。
霍望李原各率三万精兵, 已先一步奔赴遂城, 他二人将和晏辞修葺工事, 监视敌军, 进行大战前的各种准备。
霍珩命大军在郊外驻扎, 他率亲卫护着马车,和陆礼等人往城门而去。
晏蓉也顾不上一路疲乏,脚还麻着呢,匆匆披上一件厚厚的狐裘斗篷抵御融雪之寒,便要跳下车,“阿爹”
霍珩翻身下马,先扶了扶她, 夫妻二人一同上前给晏珣见礼。
佳女佳婿就在身边, 即便决定太原命运的大战在前, 晏珣也不禁露出欢喜笑意。
“好, 好,不必多礼, 快快起来。”
晏珣仔细打量爱女, 见她面若春花, 眉目舒展, 可见婚姻美满日子舒心,没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一个父亲开怀了,他捋须点头,看霍珩十分满意。
“阿爹,阿娘呢”
弟弟不在晋阳,晏蓉是知道的,她本来以为彭夫人在家里等她,谁料晏珣却说“你娘今日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你看看她去。”
彭夫人去年嫁女,忙碌了好几个月,其实也算超了身体负荷,只是当时人逢喜事,便完全不觉。后隆冬严寒,一起爆发,她便病了一场。好在心神舒畅,医士又得力,渐渐痊愈。
只是过了年,近日融雪,湿且寒,她又有些反复,只是不严重,已经差不多养好了。
这些都是瞒着晏蓉。
其实晏庆听见女儿回来,他实在松了一口气。彭夫人病体未愈,却无法避免悬心大战,偏他却十分繁忙无暇照应。
现在有晏蓉照顾母亲,他才去了后顾之忧。
晏蓉一听急了,“阿爹你怎地没写信告诉我”
万一她没有回来呢母亲孱弱,一旦忧思过度,病上加病,那如何是好
她急急就要回家看母亲,一行人重新跨马登车,匆匆往太守府去了。
进了太守府大门,三人直奔褚玉居。
褚玉居内室熏笼放了好几个,哄得有些热,屋内侍女仅穿秋衣。彭夫人也穿戴整齐,正拥被坐在床头。
她去年病得不轻,人看着都消瘦了些,脸色苍白,好在精神头不错,被侍女侍候着服了药,就翘首等待女儿女婿。
晏蓉看得又心疼又难受,握住母亲的手,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母亲这般忙碌”
彭夫人说“与你并不相干,你出门后阿娘好好的,就是天儿突然冷了,我慢了添衣,这才着了凉生病。”
晏珣也说“正是如此,阿蓉勿要自责。”
爹娘都这么说,虽晏蓉确实觉得自己备嫁累着母亲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但此时却不好再提,只好点头,“那阿娘好生养病,快快好起来。”
彭夫人含笑应了,拍拍女儿的手,这才看向后面的霍珩。
霍珩上前拱手见礼。
他来不是省亲的,进晋阳本该立即和太原一方商议合军诸事,但时间即便再紧,也不差这前后院走一转的功夫,先来拜见并探望病中岳母,还是要的。
方才晏蓉心焦,他便站在后头,如今等母女稍叙过后,才上前见礼。
彭夫人不便下榻,忙让仆妇上前搀扶,她自然也见女儿气息好,对霍珩这个女婿更是满意,笑得合不拢嘴,苍白的脸上也染上红晕。
“你们且去前头忙碌,无需记挂我。”
略说两句话,彭夫人就催促男人们往前面去了,太原大战在即,她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霍珩预计最迟后天即率大军奔赴遂城的,要当面商议的事很多,他和晏珣也不废话,应了就要转身离去。
晏蓉留下照顾母亲,送他们出廊下,霍珩回身,低声对她说“你母亲看着渐愈,你勿需太过忧心。”
“一路疾行,你怕也疲乏,今夜早些歇了,莫要等我。”他到底是惦记她舟车劳顿的,只是晏珣就在近旁,也不好说亲热话。
晏蓉整了整他猩红披上上的系带,轻声说“夫君莫要记挂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诸如让他多休息的废话就一句不说了,现在他肯定闲不下来的。
霍珩捏了捏她的手,转身匆匆离去。
晏蓉目送二人背影消失在褚玉居大门口,伫立片刻,才折返内室。
彭夫人早让侍女准备洗漱用具,晏蓉确实风尘仆仆,干脆就在母亲屋里沐浴更了衣。
彭夫人心疼女儿,见她不肯回屋歇息,就招手,母女一同躺在宽阔的楠木围屏大床上。
她爱怜抚摸女儿头发,问“赶路可累,你回来,你太婆母可有不高兴”
一叠声的问候,包含着一颗慈母之心,晏蓉偎依在母亲身伴,只觉身心安宁,“我好得很,祖母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