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位衣饰华贵的美妇道歉。
“庆昌郡主,十分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位庆昌郡主正是目前的丞相夫人,也是曲长负的那位对外宣扬他不堪的继母。
她听见康敏郡主的话,反而笑了笑,戏谑道“我明白,说他痴傻倒也不至于,起码自己吃饭喝水还是会的。”
这话说的刻薄,丝毫不掩饰对于继子的厌恶,康敏郡主皱了皱眉,便不接话了。
正在这时,庭前隐隐传来一阵骚乱。
庆昌郡主的侍女匆匆而来,弯腰低头,在庆昌郡主耳边轻声道“郡主,大少爷也来赴宴了”
庆昌郡主一怔“你说什么”
她就没见曲长负出席过这种场合,再说这几日他不是已经重病不起了吗
庆昌郡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此时,曲长负已经徐徐绕过一丛盛放正艳的宝珠山茶,进殿而来。
随着门口内侍通禀身份的声音传来,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几乎从不见外客的少年公子身上。
他穿了件浅蓝色的广袖长衫,襟袖衣摆上均以细细的银丝勾出大片白鹤云纹图样,随着步伐移动微微反光。
这一身未免太过素净了一些,但曲长负眉似远山,眼如秋水,直鼻削唇,因为足不出户,肤色更是极为白皙,如此而来,却显得飘然如月下仙人。
他竟然就是那个传言中“卧床不起,痴傻顽愚”的丞相长子
竟比满殿王孙更加风流华美,比在座文士大夫更加清雅蕴藉。
曲长负上阶进殿来,衣袍下摆随他的步伐翻卷拂动,弹指间,惊艳无可回避。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像一个梦境,一抹光阴,像冬夜里,含雪的小窗背后透出来那一晕浅光,那么冰冷,又那么好看。
周围的议论喧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了,只余一片静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曲长负的身上。
一干赞叹的宾客中,唯独庆昌郡主的脸色最难看。
曲长负这幅样子出现,简直就是生生打她的脸面。
这个废物的病居然还能好转,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曲长负走到了庆昌郡主的席位前。
这对后母继子之间互相看着都不顺眼,但正面对上的机会不多。
庆昌郡主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心虚,正襟危坐,也不看曲长负,等着他见礼。
曲长负却并未招呼,修长手指执起桌上玉壶,为庆昌郡主斟了杯热茶,向她奉上“郡主。”
庆昌郡主犹豫了一下,板着脸接过去了,心里盘算说两句场面话,找个台阶下。
曲长负收回手,慢悠悠地道“搬弄是非,容易口舌生疮,您要多喝热水。”
他满脸戏谑,说罢之后,转身负手,从容而去。
庆昌郡主拿着那杯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气的将杯子重重往桌面上一顿。
她正待呵斥,身边却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声音“曲公子真好看。”
刚才还语带嫌弃的康敏郡主用团扇遮住半张脸,眼睛亮晶晶的“他没听见我方才的话罢哎呀,真不好意思,原来他他是这样一个人啊。”
曲长负未再关注其他人的反应,转身去往男宾席上,方跟着引路的小宦官走了两步,忽听门口一声唱喏传来“太子殿下到”
他尚未停步回身,便被一股大力握住了肩膀。
有个人在他身后哑声道“等一下,你是谁”
那道熟悉的声音,其实才别不久,正是太子齐徽。
齐徽刚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但见到对方的背影,这一刻的迷惘与震惊,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悬崖边上,他眼睁睁看着乐有瑕跳崖,又听谢九泉说出真相,原来竟是自己冤枉了他。
那时心死成灰,痛悔异常,可他甚至连伤心和自暴自弃都来不及,因为乐有瑕之死,带来的后果无疑是非常严重的。
谢九泉几欲疯狂,一心想要救人寻尸,苏玄则更是失去理智,发动兵变。
除此之外,敌军势力尚未彻底铲除,一时间内外交困,朝堂局势尚未平稳便彻底陷入混乱。
是从城外匆匆领兵折回的璟王平定了这场叛乱,但以他对于乐有瑕的感情,自然亦是深恨齐徽。
靖千江一面力挽狂澜,击退外敌,稳定朝堂局势,另一面则不惜代价拥立新君,对齐徽步步进逼,誓要为乐有瑕报仇。
齐徽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恨透了他。
但其实不必如此麻烦,自从乐有瑕死后,他多活下来的每一天仿佛都变作了一种酷刑。
他在盼着对方入梦来,又害怕对方入梦来,一寸寸尖刀般的回忆戳进骨髓,令人毫无回手之力,又不敢忘却。
直到某天一觉惊醒,齐徽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二十二岁那年,正在前往宫宴的路上。
他恍惚、迷茫、难以置信,由两边的内侍挑起帘子进入大殿,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