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之如此狼狈,脚上只穿着袜子,袜子已经脏了,王肃之面色大变,立马起身问道“发生了何事”
阿陌喘着气追过来,开口问道“七郎这是怎么了”
阿陌第一次看到王献之这么失态。
王献之转头对阿陌说道“关门,在外面守着。”
见王献之面色苍白,神色严肃,阿陌连忙点头,不敢犹豫,快速将屋门关起来,守在外面。
谢尚跟顾和两人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们目光关怀地望着王献之。
王献之顾不得已经弄脏的袜子,他直接入席坐下,面色凛然地开口言道“有大事发生请诸位助我”
谢尚与顾和立马点头。
王献之喘着气,望向谢尚“请足下即刻调兵前往北上北方胡人若想渡江,晋国欢迎。”
闻言,王肃之、谢尚、顾和三人瞪大眼睛,用看疯子的目光盯着王献之。
胡人趁晋国内乱之时,犯晋国疆土,此乃外寇王献之现在竟然要将胡人接过江是吃饱了撑的,还是脑子坏了,把敌人接到家里,找虐吗
注意到这三人的眼神,王献之解释道“赵国大乱。如今冉闵囚赵王,下令让赵人诛杀胡人。诏令颁布后,一日之内,胡人死数过万”
顾和缓缓言道“是该杀。”
王献之叹气,告诉顾和“人杀人,究竟要杀到何时才天下太平”
顾和语气冷淡地言道“昔日胡人杀我多少晋人冉闵不过杀他区区万人,不足以泄愤。”
谢尚眼眸深邃莫测,沉默不语。
王肃之缄默不言。
王献之缓过来了,他语气沉重地言道“昔日胡人杀晋人。今日赵人杀胡人。明日燕人杀赵人。来日代人杀燕人。凉人杀代人。晋人杀凉人。杀戮不断,天下何时才能太平”
“无论是晋人、赵人、燕人、凉人、代人。普通百姓只求苟存于世,谁想手上沾满鲜血战争杀戮,都是当权者逼迫的若是当权者乃爱护百姓之人,必定不舍得让子民承受苦难”
王献之换了一口气,低声念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眼眸泛红,王献之哽咽地说道“百姓只想过安稳日子,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拿起兵戎,开启杀戮”
王肃之、谢尚、顾和三人沉默不语,面色沉重。
不知沉默了许久,谢尚低声开口言道“接胡人过江,乃通敌叛国之大罪。会遭天下晋人唾骂,遗臭万年。七郎当真想清楚了哪怕琅琊王氏,也未必能保得住你。”
王肃之面色大惊,他猛地摇头“官奴,莫要胡来”
王献之呼了口气,告诉王肃之“我考虑过了。接胡人过江的理由,便是让这些人修建运河。届时抽调军队监督这些人干活。”
目光复杂幽深地望着王献之,顾和低声叹气。
王肃之不赞同“官奴,不可”
这骂名,谢尚与顾和必定不愿意承担。最后必须要有一人来承担王肃之不想让幼弟与琅琊王氏成为天下晋人唾骂的对象
王献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告诉王肃之“四郎,你放心,我不会让琅琊王氏被天下人唾骂。”
心思飞快辗转,谢尚愕然,不可置信地盯着王献之“莫非七郎想从琅琊王氏族谱上除名”
闻言,王肃之腾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地说道“官奴,你疯了”
从家族族谱上除名,这是多大的惩罚若是被家族除名,从此之后王献之一房后代子孙皆与琅琊王氏无关系了在这个乱世,没有家族保护,将会沦落为平民百姓
顾和已经惊呆了,用看疯子的眼神盯着王献之。
王献之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他笑容自然,浅笑着说道“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我被琅琊王氏除名,我依然是阿耶的儿子,依然是四郎的幼弟。诸位依然是我的知己。难道没了琅琊王氏嫡子的身份,亲人好友便会疏离我”
谢尚忽然拍手鼓掌,喟叹道“贱仆要救,流民要救,遗民要救,外寇也要救。在七郎心中,人命可贵。哪怕舍弃琅琊王氏嫡子的身份,也要保护天下苍生。如此气节,天下无双。尚,敬佩不已”
谢尚说着,起身向王献之作揖。
顾和缓缓起身,朝王献之作揖。
王肃之要被王献之气死了,顾和与谢尚离开后,他苦口婆心地劝了王献之好久。甚至,连夜派人去逍遥山庄把王玄之请回来。打算兄弟几人一起劝说王献之改变主意。
王献之忙着修书,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桓温与郗超。压根没有把王肃之说的话听进去。
写完信,王献之把信交给阿陌“加急送到桓大将军与嘉宾手中。”
王肃之恼火,他直接把信抢过来,想把这两封信撕了。
王献之忽然言道“四郎,若是一命能换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