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黑扬率一千铁骑回雁北草原, 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此时乌邪王翟离入京不过五天而已。
第二天消息传到宫里, 成安帝手里捏着杯子转了几转,眉头紧锁, 许久没有说话。
翟离到底想做什么
文与德一边觑着成安帝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道“陛下, 可要宣乌邪王进宫”
成安帝沉吟半响“宣。”
磨蹭了约大半个时辰, 乌邪王便进了宫, 他一人独来, 身边也没有随从。
紫宸殿偏殿。
比起初登基之时, 年岁渐长的成安帝情绪愈发内敛,他手上握着碧玺珠串,温和笑问“于将军匆忙回草原,可是大越招待不周”
言语已经算得上是十分直白。
翟争声色平静地缓缓道“陛下招待周详, 只是骤然离家千里, 水土不服而已。”
说着, 翟争眼神挪动, 落在了不远处精致漂亮的金乳酥上,这个让夷安几次吵闹要吃的点心上。
他神态丝毫不拘谨, 当着成安帝的面儿直接捏了一块嚼进嘴里。
馅料香甜, 甜腻在口腔里炸开。
翟争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他慢悠悠地吞了一块儿,又拿了第二块儿,两块下肚, 他都没能感受出这燕京的金乳酥同白狄的金乳酥有何不同。
只是一样甜食点心而已。
成安帝目光落在那个一口一口吃着甜点的君王身上,转着碧玺珠串的手指微顿,漆黑的眼里若有所思,这翟离当真奇怪。
两人都心怀鬼胎,你一句我一句的试探了半响,明面上和气的散场。
离了紫宸殿之后,翟争没有马上出宫,而是以“太宁宫巍峨辉煌,想驻足以观”的缘由在宫里逗留。
晨起,赵彻刚刚撑着床面缓缓坐起,还不等清醒几分,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赵彻皱眉“进来。”
福寿匆匆推门而入“殿下,昨日傍晚,于黑扬率领驻扎在燕京城内外的一千铁骑,离开燕京,估摸着时辰与脚程,如今已经过了海山城。”
“乌邪王呢”赵彻神色一凛。
福寿回道“乌邪王应该已经离开乌邪王府,方才陛下圣旨宣召,即刻入宫。”
赵彻也顾不得腰腹上的伤口,他当即大步下床,拎着木施上衣衫开始穿了起来,一边吩咐“命人去阻拦乌邪王,拖延其入宫。”
福寿一边应是,一边捧着一卷宣纸上前“乌邪王交给了于黑扬一份羊皮卷,我方探子将其拓印下来,殿下请看。”
赵彻穿衣的动作一顿,一目十行地快速扫过宣纸上了内容,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拢,他飞快地思忖着,片刻之间便做了决定“叫上白鹰,随我一起入宫。”
福寿一愣,似乎没有预料到竟然如此之匆忙,但他很快应下,躬身退出屋室。
那名名为白鹰的男子,便是准备来当乌邪王翟离替身之人。
宋乐仪命孙姑姑去库房里挑了上好的药材,准备亲自送去豫王府,虽说赵彻那里并不缺这些东西,但她总觉得,亲自送上一份心意,方才安心。
天气炎热,胡太医嘱咐要勤换伤药,还有一日两碗的汤药要喝,宋乐仪命小厨房那边做了蜜饯果子,一同拎去豫王府。
寿安宫是后宫中最清净的宫殿,位于整个太宁宫的最北边,离正宫门丹阳门亦是很远,得绕了太液池大半圈。
冬桃手拎着盒子,跟在宋乐仪身后,见自家郡主神情有些着急,她便宽慰道“豫王殿下年轻体壮,伤口恢复的很快,郡主宽心。”
虽是如此说,到底心中还是担忧,宋乐仪轻轻地叹了气。
外边太阳正灿,即便撑了伞遮阳,没一会儿的功夫,宋乐仪身上就浸了薄薄香汗,手里摇着一柄革丝团扇,缓送凉风。
“好在郡主与豫王殿下就要成亲了,”冬桃忍不住感慨着打趣儿了一句,“不然郡主还得日日在宫里和王府间奔波。”
闻言,宋乐仪不由得脸色微红,面上却是十分平静地嗯了一声,半响又觉得似乎不妥,好像她很着急出嫁似的,于是佯装训斥“不可胡言”
冬桃抿唇偷笑“是。”
走了没一会儿,遮在她头顶的伞面阴影突然轻晃了一下,与此同时,宋乐仪感受到身旁蓦地出现一道身量高挑的身影,带着一道侵略性极强的气息。
她下意识偏头“冬”话音未落,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中。
俊美的脸上五官锋锐,一双如狐大眼尤其出挑,眼底的情绪空洞幽漠,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阴鸷,正是翟争。
宋乐仪神情僵硬,呼吸瞬时急促了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慌乱后退间视线一瞥,发现冬桃已经身子瘫软跌倒在地。
“冬桃”
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翟争还在身边,越过他便朝冬桃跑去。
却不想被一只冰凉大手拽着手腕拉了回去,翟争眼底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怒气,声音冷而凉地说了一句“没死,敲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