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武将头戴红缨铁盔, 穿山文甲,满身威严。
其后跟着的兵卒俱是戴大红折上巾和肩巾, 穿短罩甲, 手里拿着长矛和大刀。他们小跑进来,进来后就将四处给围上了, 引来月台上的老百姓阵阵恐慌。
周主簿在薛庭儴的眼神示意下,走上前询问“不知各位大人是”
这武将并没有理他,而是转身恭敬地看向大门处。果然又有一群人从门外走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穿青色白鹇补子官袍的中年人,他面颊消瘦而严肃,不苟言笑,眼皮有些下拉, 走进来后目光便看向堂上的薛庭儴。
此人乃是五品官,薛庭儴这知县不过是七品, 按理是要起身相迎的。
薛庭儴从大案后走出,那武官也报明了来路“我乃浙江海防兵备道下千户, 你们可以叫我王千户,这位是浙江海防兵备道曹佥事曹大人。”
这兵备道全称整饬兵备道,乃是朝廷在边疆及各省要地设置的整饬兵备的按察司分道,其主要任务是分理辖区军务, 监督管理地方军队和地方兵马等。
兵备官本身并无额定品阶,皆随其本身官衔,一般都是按察司副使或是佥事兼任, 。兵备官对下可节制地方卫所、监督当地官员,对上受督抚节制。
其实用白话点讲, 就是这位曹佥事是专管浙江一带海防要务的官员,但凡是和海扯上点儿关系,他都能管上一管。
所以当周主簿听说是专管海防兵备道的人,脸色当场就白了。
“你就是定海县知县薛庭儴”曹佥事道。
薛庭儴慢悠悠地拱手行礼“下官正是。”
“给我拿了”
随着一声令下,旁边的卫所兵卒便宛如饿狼扑食也似地涌了过来。
周主簿急得满头大汗,从中拦着“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此时大堂上的情形,也传至樊县丞和县衙六房各处,樊县丞带着书吏和衙役们也匆匆赶来,跟着周主播一同在旁边劝阻。
“这位大人,你们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要拿本县主官,这在哪儿都说不过去啊。”
“就是凭什么拿咱们大人。”比起樊县丞和周主簿还讲究点说话的方式,那些衙役们可就没这么客气了,纷纷拿着水火棍上前阻挠。
薛庭儴也冷笑着看着曹佥事“还未问本官所犯何罪,竟劳动曹佥事曹大人亲自来拿人若是本官没有弄错,你兵备道督管的是军务,即使有监察当地官员之权,也轮不到你来拿本官。”
他这语气分外不客气,也因此曹佥事也一改方才肃色的模样,面上带着冷笑,眼神有些嘲讽地看着他“就凭你通倭”
果然
也就只有通倭这一项罪名,能劳动按察使司下兵备道亲自出手,也只有这样才可以随意押走一县主官。
要知道知县虽小,却是朝廷吏部派往地方,为了提防上下勾结,哪怕是节制知县的知府,也只有参奏之权,而没有随意卸其官职以及羁押之权。
有这项权利的只有主官一方民政的布政使,及巡抚和总督,可即使是布政使、总督和巡抚,也只能暂时停职,需得向朝廷请奏,方能摘其官帽。
“通倭可有证据”
似乎并不意外薛庭儴会如此说,曹佥事冷笑“自然是有证据的,薛大人还是老老实实跟本官走,是时你自然能看到证据。”
与此同时,王千户也呵斥着县衙其他人“我劝尔等不要再试图阻挠,否则就一并按通倭论罪,识相地速速退去,不然本官就不客气了。”
见此,樊县丞他们都惶惶不安地看向薛庭儴。
到了此时,薛庭儴反倒镇定下来,转身回到大案后坐下,慢吞吞地对曹佥事道“若是曹大人拿不出证据,请恕本官不能跟你走。”
“薛知县,你敢无视按察使司”
“不不不,本官自然不敢无视按察使司,可曹佥事一拿不出证据,二也没有上面签发的羁押令,请恕本官不能轻易跟你走。”
这话似乎提醒了樊县丞,他当即按下心中的慌乱,上前说道“曹佥事曹大人,羁押一县主官,按规矩需得有布政使、巡抚、总督大人出面,即使没几位大人出面,也该有巡抚衙门、总督署或者蕃司衙门签发的羁押令。”
“我按察使司办差,什么时候需要巡抚衙门和总督署及蕃司衙门出面了”曹佥事怒道。
这话似乎让薛庭儴抓到了把柄,他一派镇定道“按朝廷规制,羁押一县主官只有巡抚衙门、总督署及蕃司衙门有此权利,当然本官也知道有些地方为了便宜行事,若是按察使司出面拿人也不是不可”
见对方软了口,曹佥事当即就想说什么,却被薛庭儴打断“这样吧,若是曹大人能拿出按察使司签发的羁押令也可。”
他露出十分无奈地笑容“本官自打上任以来,得罪的官员无数,若是没有上面签发的羁押令,本官实在不能也不敢随意跟你走。谁知道曹大人是不是本官对头派来的,随意给本官扣个通倭的名义,本官就这么跟你们走了,若是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