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周廷等人的攻击就轻了许多,京城名士圈子里也不再编嘲笑南人的段子了。
这些小段子钟佑霖都给公孙佳记录了下来,并且添油加醋,从嘲笑南方口音的谐音梗,到嘲笑他们的饮食,以及南人不擅骑马之类。很有点秦国人写什么寓言故事,里面的蠢货反派都是“楚人”一样。
这些故事给公孙佳了闲暇时的一点小乐趣。
现在,小乐趣也不见了。
朝堂一派风平浪静。
一切都发生在数日之内,反正,冬至祭天的时候场面和谐得很。
祭完天,章熙回到宫里,他对现在的情况还算满意,回宫后在冬至宴前而是召了太子、政事堂、枢密一同到自己的面前。
公孙佳看了章嶟一眼,见他唇上蓄起了黑须,看起来稳重了一点。看到章嶟,公孙佳就容易想起来“运气”,这人的运气是真的好,之前谁能想到他能翻身呢
章熙开口了“看到你们一堂和气,朕心甚慰。只有这样,才能专注国事呀”
他这话里的意思连章嶟都能听得懂,所有人却都装成无事发生,之前几个月根本没有什么人头打成狗脑子的破事,齐齐伏身给章熙道贺。赵司翰引经据典,祝章熙风调雨顺、海清河晏。因为冬至这一天一过,一年内最重要的工作都已经结束,能够确认这一年的收成完全没问题,接下来是利用冬天修水利、祭祀、准备过年之类了。
章熙欣慰地道“有赖诸卿的努力。”
他再左右看看,这些丞相看起来都很平和,应该是都找到了各自的位置。他选擢赵司翰入政事堂,为的就是让他能够控制京派别闹事,赵家一贯的作派还是值得相信的,赵司翰的能力也是有的。公孙佳也很让他满意,贺州那些不能不管又没法狠管的货也被她拴住了。
剩下的,就看霍云蔚的了。
章熙知道,一旦自己驾崩,儿子是不太可能驾驭住这些人的,但是,只要他临死前把路铺好,钟源也会逐渐成长,辅佐章嶟。到时候大势已成,章嶟平庸一些也能把握得住局面。
“走,咱们吃酒去”
开宴了。
章熙根本不知道,政事堂这五位,除了延安郡王是真的啥都不管,打定主意就跟着外甥女的步子走,其他人谁也没觉得太平。一边走,一边都在打着小算盘。
江平章想的比延安郡王复杂一点,他认为赵司翰既然来了,他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奋斗了,大事听赵司翰的,他就专心去培养女婿容逸,安心等着容逸进政事堂。他估摸着,自己好好养生,能活着看到那一天。世家大族起起伏伏,没人比他更知道“延续”的重要性了。
霍云蔚琢磨着,京派的安静肯定是暂时的,是因为章熙把赵司翰弄进了政事堂,算是一中对南人大举入朝的补偿。一旦南人来得更多,京派肯定要有所动作。要趁着京派暂时老实了,得赶紧把贺州老乡团团紧,再跟周廷加快进度。一个周廷他还觉得不够,周廷的本事还是欠了点儿,要是能从南人里再选一个领头的就好了。
公孙佳想的则是,都搁这儿战前磨刀呢现在是忌惮章熙,一旦章熙老病,有人就得亮出刀锋。她还是得把雍邑经营好了,不然每个退路。现在又多了一样跟钟源好好合计,他们得跟贺州老乡有默契。还有霍云蔚,公孙佳理解他想建功立业以及醒握天下权的心情,但是任何时候轻视京派都是可怕的。对了,她还得接着培养自己人,尤其是年轻人,年轻人多好,多乖,好容易让他们听话啊张世恭看着不错啊,是放京城呢还是带去雍邑呢
赵司翰想的则是,暂时蜇伏,只要不伤及筋骨,忍。周廷、霍云蔚终不能强过纪炳辉。还有,京派也不能托大,还是要与贺州勋贵联手。
钟源忧心章熙的身体,岳父的白发又多了许多,行走的步伐也不很轻盈了。一旦病倒了,只怕朝野立时就要乱起来不行不能让这中事情发生
人人都没想过要听章嶟的意见。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章熙驾崩,他们是不可能对章嶟言听计从的。
赵司翰快走了两步,对公孙佳道“你最近还有别的事忙不”
公孙佳道“冬至之后事就少了些。”
“那多看看你娘吧,你哥哥姐姐都不在眼前,她很寂寞的。我虽有两个孩子,也是她的儿女,不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心里还是不一样的,”赵司翰和气地说,“非要强行说是一样,又或者要你避嫌,反倒虚伪了。”
“叔父真是个通达的人。”
赵司翰道“先父在世的时候对我说过,做人做事得到好评没那么难的。只要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就能不那么讨厌啦。”
“能这么想的人,就不可能讨人厌。”
赵司翰又问赵锦怎么样了,说苏谦和苏逊两个虽然是丧父,仍然是世家子弟娇养“恐怕性情也有些孤傲”,先为外甥和外甥女道了歉。公孙佳道“他们都很好。”
赵司翰道“可不敢这么讲。他们只是比一般孩子稍好些而已,万勿过誉呀。不然就是蠢得恰到好处的很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