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话音才落,殿上一片寂静。
朝堂殴斗这么久,受伤的,挨打的,呻吟的声音也都压住了。
许多人惊骇地看着她,心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赵司徒清清喉咙,上前一步,对皇帝道“臣以为可以。”
他一开口,被凝固住的声音开始活动起来,有人不安地挪动了一下步子,想和身边的人说两句。“嗡嗡”声还没起来,纪炳辉先说话了“这女子袭爵,如何使得本朝从无此”
“如何使不得”公孙佳难得抢话,抢的时机倒还可以,“难道您还准备了什么张铭、王铭给我吗”
“嗡”这下议论的声音真的起来了,男人嚼舌头的时候劲头也很足。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有一颗聪明的大脑,尤其许多人是荫官出身、攀附裙带的时候,听到这么劲爆的话,想起坊间传闻的他们,信了。
凭本事的官员,也相信公孙佳这话是有七、八分真的。他们不听市井流言,然而只要在朝中做官超过五年的人,基本上都被钟、纪两家的争斗扫过。池鱼之殃是难免的,渔翁得利的也不是没有。这要是纪炳辉干的,立场完全没问题,手段出手的是他的门生李铭,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众人目光扫过李铭,李铭一口老血梗在喉咙“不是这样”
好的,就是这样了。
纪炳辉一张老脸也难以再保持平和了,冷冷地看着公孙佳,说“哪有什么张、王李铭还在,是不是他的儿子,他不更明白”
“那他就去死反正有遗孤”公孙佳是一点也不怕纪炳辉,撕破脸了还想要尊敬,做梦吧
这话不能细品许多人眼中流露出惊骇的神色来。
公孙佳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别的含义,她想到了就说出来了。李铭早就上了她的名单,是必然要死的,这个“遗孤”公孙佳也会死死扣在他的名下。
赵司徒自有分辨的能力,他更关注的是“会不会当朝击杀李铭”仔细想想,这好像是公孙佳能干出来的事儿。那可不行不管李铭的家现在是不是让公孙佳给灭门了,这个押后再议,当朝击杀朝廷命官,这闹得可就大了。赵司徒不愿意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他是宰执,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赵司徒忙说“陛下面前,不得无礼纪炳辉,你是朝廷大臣不要失了体统公孙佳你也是休得狂言”
公孙佳茫然地看着他“狂言我说的是实话呀,这满殿的人,都能照此办理,有样学样呗。”
赵司徒大急,躬身向上一礼“陛下”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可公孙昂别无子嗣,公孙佳袭定襄侯。着司徒与有司议礼,舍人,拟诏。”
纪炳辉没来得及反对,赵司徒跪下领旨,钟保国跟着跪下了、钟源跪下了、余泽跪下了,朱勋、太子跪得慢些,倒不是犹豫,朱勋是因为没有准备兼之上了年纪穿的衣服有些笨重,太子是因为要讲究仪态。
好些与公孙昂交好的人带着哭声说“陛下圣明”到了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明白“遗孤”有问题,那就是真的蠢了。且公孙佳的话有理,不能让人有样学样对,灭人满门再塞个“遗孤”的难度有点大,一般人干不来。但是死后给你搞个不知道什么的人过来,闹得你家宅不宁,完全是可行的。
这事谁都怕
还有一些人,倒不怕这个,自己家大业大的,不像李铭才进京没两年,也没什么根基才会成了炮灰。他们是担心她如今已无退路,逼急了她真再杀鸡儆猴,一只鸡是杀、两只鸡也是杀。所谓“穷寇莫追”,袭爵就袭爵,袭了爵,就是虎入柙中,她就得驯服,大家也就安全了。就算让她能站朝立班,朝廷里的水有多深,大家还不知道么淹不死也把她淹得蔫儿了。
也都参差不齐地跪下,口里歌颂着皇帝让公孙昂终于“后继有人”了。心里想的却是须得多挑选健壮家丁
纪炳辉犟了一句“错乱阴阳女人如何站班立朝有事时,勋贵当为国效力,她能做甚”
公孙佳对皇帝一礼,道“臣请领命重修籍谱。多少年了,也没见修订。该修了,免教无知村夫以为朝廷修的红封本子是发给他当柴烧的”
皇帝发出一声轻笑。
公孙佳道“陛下,李铭家的东西我都封存了,您看怎么处置”纪炳辉所有的不忿都消失了,他很紧,很怕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李铭做他的门生几十年了,期间书信往来即使李铭销毁了其中不该存在的东西,难道公孙佳不会“无中生有”
延安郡王硬着头皮上前,说“陛下,臣已派人接管,运至宫门。”
“书信纸札都烧了吧,”皇帝轻松地说,回头问霍云蔚,“拟好了吗”
霍云蔚躬身捧了一张麻纸上前,皇帝扫了一眼,道“很好”他紧盯着,反正官员都在这里,一个一个该签名同意的都签名,本有封驳之权的官员也在紧盯之下通过了这道诏书。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