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乱,李经历站在人群中嗒然若丧,仿佛死了亲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张胖子的亲儿儿子。
叶小天见状,不禁上前劝道“李兄,不要悲伤,也不必愤怒,戴同知所作所为,其实我早有耳闻。生性风流本也没有什么,只是,可无论如何,李兄若是执意不肯与他罢休,对李兄也未必有什么好处。”
李经历黯然道“我知道今日也只是搅了他一个出其不意,若是换作一天,他有大批随从,我甚至近不了他的身。他权大势大,又是于监州心腹,而今知府大人暴毙,张家少爷更加镇不住于监州,我又怎么可能跟他斗”
叶小天正色道“李兄又错了匹夫之怒,流血五步又如何他本事再大,五步之内,匹夫一怒,一样可以取了他的性命。男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生下来不是为了光喘气的,岂能凡事都只思量我是不是对手”
李经历被他数落得无地自容,握紧双拳,振奋道“你说的对我这就去与他拼命管他有多大的势力,铜仁府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绝不生受他这腌臜气”
叶小天冷笑一声道“李兄大错特错了”
“啊”
李经历被叶小天说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茫然看着他。
叶小天道“男儿大丈夫,做什么,不做什么,不能只凭利害思量也不能只凭敌我谁势大来思理,而应该好好想一想,值不值得你去做。要是嫂嫂对你忠贞不二,是戴同知以势压人。强掳你妻,小弟以为,无论他如何强大,李兄都该决死一战可如今是你娘子不忠,与人勾搭成奸。为了此等妇人,值得吗”
李经历张了张嘴巴,呃呃地道“那个贤弟所言似乎有些道理”
叶小天沉声道“此等妇人,不值得你为她做任何事更不要说为她付出性命男儿大丈夫何患无妻,为此无耻妇人,值得你抛弃大好性命黎师是我的座师。你家娘子算是我的师姐,照理说,我不该如此非议于她,可我实在为她不耻,为你不值”
李经历豁然开朗“贤弟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说的没错那贱人不值得我为她拼命老子要好好地活着。再找一个比她貌美百倍、贤淑百倍的好女子这等贱人,就该休了她,让她被人唾骂、嫌弃,无地自容”
李经历磨拳擦掌地道“我这就回家,写休书去”
李经历光着膀子、腼着肚子、插着一后背的银针,甩开两只脚丫子,雄纠纠气昂昂地去了,叶小天长长地松了口气。身后忽然有人带着笑音儿道“叶大人很会劝人呐,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此人的杀心”
叶小天一回身,不禁瞿然一惊“你安啊”
凝儿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干嘛像见了鬼似的”
哚妮惊喜地冲上去,握住凝儿的手,道“凝儿姐姐”
展凝儿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叶小天笑道“不似像见了鬼,只是乍见仙子谪凡,有些惊讶”
凝儿轻哼一声道“贫嘴说的好听。这么久不见,也不见你捎个信儿给我。”
叶小天苦起脸道“忙。实在是忙不是累身,而是累心啊。累了身子还好,睡一觉起来便解乏了,累了心却不是那么好解乏的,以致油瓶倒了都懒得去扶,知道你安好便放了心,提起笔来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又有何益你看我离家数载,既知家中安宁,便也少有家书往来。”
凝儿嗔道“你总有道理讲,什么叫不咸不淡的废话,女人家就喜欢听。”
叶小天道“我是实在人呐,你希望我像戴同知一样么”
话音刚落,背后一声轻咳,戴崇华也不知在哪儿弄来一件袍子穿上,又复人模狗样了“叶老弟,背后说人,不厚道啊”
叶小天一惊,赶紧四顾寻找李经历,戴同知傲然道“你以为我怕他么只是终究觉得有愧,所以让他三分罢了。啊两位姑娘,一位天真烂漫、一位英气勃勃,俱非庸脂俗粉呐”
哚妮和展凝儿一起扭过头去,只用眼角余光鄙视了他一眼。
戴同知泰然自若,打个哈哈,对叶小天道“于监州正与众土司在东山游赏,我们一起过去吧。”
张家的人已经全都去了后宅,商议如何办理丧事,前面只有几个知客张罗着,客人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有些与张家关系极亲近的,则站在那儿窃窃私语,不时叹气。
叶小天见状,也知道此时不宜再待在这里,便点点头,邀上安公子、展凝儿一同出了府衙。
戴同知听叶小天说明安公子身份,不禁盛情相邀道“公子就是安家长公子失敬失敬如今张家的寿筵是办不成了,公子何不与在下同往东山寺一游那儿风光好得很”
安公子微笑道“多谢戴同知美意,只是安某不喜应酬,前来张府祝寿,也只是出于后生晚辈应尽之礼数,东山我就不去了,来日有机会,安某设宴,再与戴大人欢聚”
安公子身份不同,他是安家这一代的长公子,来日是要继承门户,成为家主的。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安家的倾向,所以戴同知极力邀请,如果他出现在东山,在外人眼中必定做出土司王安老爷子支持于监州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