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她这么多年的无条件帮助。
深夜里阮苏独自戴上眼镜翻照片,发现有一叠是开国大典现场拍下的。她从拥挤的人群里看到了段瑞金的一张侧脸。
他仍然穿着黑色大衣,胸襟上别着一条印了字的红布,曾经比女人更细腻的皮肤松弛了些,过于俊美的面容坚毅了许多,气场不似当年的强烈,却更加沉稳、内敛,犹如一坛深埋地底多年的太禧白,散发着令人沉醉的气息。
阮苏捏着那张照片,忽然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她知道他现在的模样,而他绝不会知道她的。
“我赢了。”
她对着那张侧脸喃喃地说,泪珠打得照片往下沉了沉。
音音十七岁时考上多伦多大学,不得不离开家去学校跟同学们挤宿舍,到周末的时候自己开车回家陪安安。
同一年里,安安举办了第一次个人画展,1号作品《承诺》被没有露面的神秘人士高价拍走,安安本人也因此一战成名。
之后的两年他去了德国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进修油画,课程结束后回到小镇上,继续安心创作。
小曼生了两个孩子,阮苏特地飞到法国去喝了满月酒,又在那里陪了她两个多月才回来。
不久后赵祝升也结婚了,对方是公司里的会计,一个褐发绿眼的英国美女,非常温柔和安静,聚餐时总是坐在他身边恬静的笑,从来没见两人吵过架。
他与阮苏的公司发展得很好,成为加拿大十分出名的一个家具品牌,远销海内外。
阮苏经济上没压力,生活也还算充实,每天做做饭扫扫地,剩下的大部分时间要么陪安安,要么就看书,爱好从以前的买珠宝变成了买衣服,特地定制了一整面墙那样大的书柜,攒了满满一屋子书。
她原以为自己会这样平静的老去,死亡,然而老天爷似乎特别喜欢跟她开玩笑,在她四十多岁的时候检查出得了肝癌,治疗来治疗去总不见好。
整五十岁那年病情突然加速恶化,做手术也无力回天。已经成为跨国公司高管的音音连忙飞回加拿大,跟安安一起守在她病床边,不肯离开半步。
小曼一家人也来了,还有赵祝升。
他的妻子不在,二人终究是过不下去,已在三年前离婚。
病房里围满了人,医生紧张地看着仪器,心跳已经越来越微弱。
阮苏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雪白的薄被,几根管子从被子底下接出来,延伸进各种医疗仪器里。
她脸上罩着呼吸器,每一次呼吸听起来都那么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音音看着她这幅从未有过的虚弱模样,心如刀绞,冲医生说道“快救救她啊!用最好的药,花多少钱都行!救救她!”
医生歉意地摇了摇头,音音抓着他的手几乎哭出来。
赵祝升突然说“别吵,她在说话。”
所有人看着阮苏,她的嘴在面罩里一张一合,发出了些声音,但是模糊不清。
赵祝升正要走过去,安安抢先一步转动自己的轮椅,来到床边握住她瘦可见骨的手。
“娘,我在,你说。”
阮苏迷茫地望向他,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继续说话。
安安弯腰把耳朵贴过去,静静聆听,听清楚后面色微变,但很快说“嗯,我知道。”
阮苏好似了结了心愿,握着他的手咽下最后一口气。
滴——
仪器屏幕上的波浪线变成一条直线。
医生走过来,用白布轻轻盖住她的脸,对众人道“准备后事吧。”
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活着的时候各有千秋,死法亦各不相同,但死后的程序无论有钱没钱,都是统一的枯燥无趣。
阮苏的尸体被送进殡仪馆火化,骨灰装进坛子里,墓地已经选好,是位于小镇东边的一片山上。
下葬那日,许多人到场哀悼,仪式结束后众人散场,最后只剩兄妹二人还站在墓碑前。
轮椅不方便上山,安安也不想坐着送母亲,很难得的用了拐杖,由音音半扶着。
墓碑是阮苏在清醒时亲自挑选的,上面贴了她的照片。因为她爱漂亮,所以音音特地找照相馆从当年的全家福上剪下她的单人照。照片上的她二十出头,明眸皓齿,美丽动人。
墓志铭是赵祝升写的,很简单的几个字——我带着爱离开。
墓前用一块小石头压着三张照片,第一张是她亲手拍得顾千秋,第二章是四人全家福,第三章是开国大典。
音音担心下雨会打湿照片,将其重新整理了一下,直起身时忍不住又哭了,趴在安安肩上说
“我真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走了。”
安安帮她理了理头发,低声道“别哭了,她看见会难过。”
音音努力咽下泪水,问道“那天在医院里,她到底说了什么?你非说自己没听清,我不相信,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好。”安安的刘海被风吹得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