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成一排的家人。
阮父推了把儿子,“松宝,快去,给你大姐倒茶喝。”
松宝大名阮松,乃阮家唯一的活宝贝,地位从来凌驾于阮苏阮桃甚至父母之上,又是一个稀罕的老来子,一向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没有他伺候别人的份。
但今天情况是不同的,出门前爹娘就跟他说了,大姐在城里发了大财,当上金矿矿主的姨太太,还开了大饭店,只要找到她说番好听的话,让她念起旧情,就可以跟着她飞黄腾达。
他本来还不信,等走进饭店里看见豪华的装修,听说一副碗筷都比他一年学费贵时,才知道爹娘没骗他。
大姐真发财了。
有钱人都是可敬的,委屈一时也算不得什么。阮松放下自己活宝贝的身份,端起茶壶要为大姐倒水。
可大姐不领情,张开嘴喷出一口冷死人的话来。
“你们还有脸来找我”
顿时所有人都僵住了,最为内向胆怯的阮桃直接红了眼眶,默默用袖子擦眼泪鼻涕。
阮父小心地赔起笑来。
“哈哈,大丫你这话说的我知道你是在生气,问题是都过去几个月,天大的气也该消了啊,一家人哪儿有老死不相往来的道理”
阮苏冷声道“你们当初卖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是一家人我看我还不如你养得那头老水牛呢。你们知道那窑子一年要死几个人吗我死了会来帮我收尸吗究竟把我送进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们心里清楚得很。”
阮父没说话,因为他确实知道,也确实不会去。
窑子里死的女人,要么是床上活活被人弄死的,要么是染病烂死的,普通人家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收尸顶多草席子一卷,丢进乱葬岗而已。
真话不能说,说了就白跑一趟,发财梦也白做了。
他嗫嚅着想找个理由,媳妇突然开了口。
“你也别埋怨了,要不是我们,你现在能有这好日子能穿得起绸缎戴得起首饰于情于理你都该感谢我们。”
得,这是要软硬兼施,既给棒子又给糖
阮苏蹭地一下站起身,抓起茶杯就往地上摔,然后喊道
“彭富贵,把你那些巡警兄弟叫来,有人来饭店砸场子,抓进去关老实了再放出来”
彭富贵应了声,蹬蹬蹬跑下楼。
阮苏也朝门外走,家人们慌了神,跟在后面喊“丫头,丫头你可不能做这不孝的事啊,会天打雷劈的”
她陡然停下,回头指着天道
“上有天宫下有黄泉,你们先摸着良心问问自己,配不配当爹娘,再来跟我谈孝顺。”
她说完这句转瞬就走没了影,家人们想找,可彭富贵已经把巡警带来了,只好抱鸡的抱鸡,拎蛋的拎蛋,鸡飞狗跳地逃出饭店,找地方躲藏去了。
停在楼外的汽车车窗将下一条缝,小曼看了几眼,回过头道“他们走了。”
阮苏嗯了声,看着自己的小皮包。
“太太,他们真是你爹娘吗是的话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千里迢迢过来找你,你当众轰他们走”
她抬起头道“你遇见过水蛭吗”
小曼点头。
“他们就是水蛭,一旦被缠上就吸着你不肯放,非得把自己的骨肉挖开,才能揪出他们。我又不傻,何必受那种痛。”
“可他们没有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里饿死怎么办被车撞被狗咬怎么办”
“放心吧,他们还没到绝路上,不然哪儿来的鸡和鸡蛋饿了自然会回家去。”
阮苏说完多看了她两眼,“小曼,你平时可不这么黏黏糊糊的啊,怎么了”
小曼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含着凄凉。
“大概是我爹娘死得惨,所以忍不住要对别人的爹娘好些吧。”
阮苏往她手里塞了几块银元。
“拿去,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开心就花钱为自己买开心。”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趴在阮苏肩头。后者命令司机开车,同时低声叮嘱
“今天的事谁都别告诉二爷,知道吗”
二人被她逼着发了誓,又各得几元赏银,开开心心地回公馆了。
之后阮苏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就当没见过父母。然而对方贼心不死,几天后又凑到她眼前来,所作所为着实将她恶心了一把。
当时她正在后厨跟厨子聊天,这是赵祝升教她的,他说厨子手中握的不止是锅铲,更是一家饭店的命脉。
厨子手艺要是差了,饭店就算神仙来开,也赚不了钱。
这位新大厨名叫娄望南,乃著名的娄家菜传人,烹炒煎炸样样精通,白案红案更无敌手。
原本是在另一家饭店掌勺的,被赵祝升用死皮赖脸帮她撬了墙角,同时带来的还有三个学徒,四个打杂,相当于直接带过来一个团队。
阮苏尝过他的手艺,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彭富贵本来对新厨子抱有敌意,并且很不服气,但吃完他的菜,当场便跪下来要拜他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