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加了张椅子,让王亚凤也进来。
这位老赌徒眼中只有麻将,电影是看不进去的,进来就开始抽烟磕瓜子,烟雾呛得段瑞金不得不给她下禁令,并且拿走了她全部的烟。
她无烟可抽,倍感无聊,观察了二人半天突然说
“你们两个真奇怪。”
阮苏不解,“怎么了”
“不是你偷看他,就是他偷看你,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吗我是开放的人,你们哪怕当着我的面搂小腰打啵儿,我也不会计较什么的。”
阮苏瞬间涨红了脸,被口中的茶水呛了个好的,狂咳不止。
段瑞金无奈地帮她拍了拍背,对王亚凤道“你不要乱说。”
王亚凤无聊得数头发,半晌后站起来。
“我受不了了,这你侬我侬的片子有什么可看的我要去打牌。”
段瑞金无心驯服她这匹野马,挥挥手放她离开。
门关上后,二人继续坐在黑暗中看电影,随着画面的变化,脸时明时暗。
阮苏抓着一把瓜子纠结了老半天,蹦出一句,“我没有偷看你。”
段瑞金微微一怔,哦了声。
阮苏解释了,可似乎比不解释更让人尴尬,在窘迫的氛围中她看完整场电影,离开时只想甩开他狂奔回家。
偏偏段瑞金还有安排,吩咐段福等人先回去,只留一位司机在车里等,单独带她来到附近一家豪华的西餐厅。
装修精致浪漫的西式餐厅早已成为年轻男女约会的好场地,他们同阮苏一样,许多都是刚看完电影的,成双成对地走进来,吃牛排喝红酒,觥筹交错,爱意浓浓。
她收回目光,拿着餐刀面对了牛排,切了两下忍不住问
“二爷,我记得您不是最讨厌吃牛肉的吗”
段瑞金喝酒的动作一顿,随即说道“偶尔尝尝新鲜也无妨。”
“哦,尝尝新鲜啊”
阮苏点着头,总算猜到他今日一反常态的原因。
一位二十四岁的青壮年男性,无寻花问柳的毛病,身体也算是健康,雄性激素在身体里堆积出,偶尔带姨太太们出来逛逛,抒发抒发,不是正常得很么。
只是作为这道被人“尝新鲜”的菜,感觉并不是那么好,毕竟谁愿意被人吃腻呢
段瑞金看着她,感觉她在短短的时间里想了许多,但是两人之间隔阂太大,他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今日他们与周璇格外有缘,餐厅里也放起她的歌。
阮苏闲着无事,跟随着音乐轻哼。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醉。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段瑞金忘了切牛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觉得她比电影明星更有魅力。
尽管她脸是小小的,手是小小的,眼睛是小小的,全身上下没有哪处不稚嫩,落在他眼中却充满万种风情,一颦一笑都极为动人。
阮苏没留意他的眼神,一边哼歌一边望着大马路上的一对父女。
二人一个老的直不起腰,一个小的说不清话,身着破旧粗布衣,手中拿着大竹篮与麻布袋,里面装着些苦瓜甜瓜等瓜果,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大,皱巴巴的,品相很差。
她正奇怪着二人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街上逛做什么,就见一队巡警过来轰他们,顿时明白了缘由
寒城为了维护治安曾出台过一项规定,晚上六点后没有城内市民户口的人不得留宿城中,若是在朋友家或酒店住的,也必须提前开好证明,否则都得轰出去。
这两人估计是特地进城卖瓜的,瓜没卖出去不舍得走,可是又无钱住店,因此才在街上游荡。
违规被罚理所应当,问题是都到这个点了,城外又是荒郊野岭,方圆几里没有人烟,万一遇上野狼什么的,父女俩跑都跑不掉。
她从包中拿出几块银元,要出去帮忙。
段瑞金却按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阮苏皱眉问“你不让我去”
“新规定是市长推行的,还不到一个月,正是等着收获成效好写入报告的时候,你公然去阻拦,岂不是打他的脸”
“我又不认识他,关我什么事。”
“很好,那你认为这几块大洋,能救得了他们吗”
阮苏不解。
段瑞金瞥了眼跪在地上向巡警磕头哀求的父亲,还有已经吓得大哭的女儿,低声道
“几块钱救得了急,救不了穷。他们今天拿了钱,不必被赶出去。可是钱花光了,几个月后依旧会面临今天的困境。”
阮苏满眼震撼地看着他,心情极度复杂,感觉他的话尖锐得像刀,戳得她心里难受。
段瑞金松开她的手,叹了口气。
“年少时我也曾幻想过,假如我有一万大洋,给每位穷到吃不起饭的人分一百,是不是就能挽救一百个人如果有十万,救一千个。有一百万,救一万个,世上便能少许多许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