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梦中的自己一样,毫无保留,身体力行的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
可当熄灯躺下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皇帝叔叔拿着母亲的画像,大声悲泣,厉声告诉他母亲一家,是因赵家而死的那个场景。
那个时候他才多大
五岁。
他被孟棠嬴推进了御花园的池塘中。
那一日,他发着高烧醒来,看到了平日威严清冷的皇帝陛下就坐在床榻边上,满脸焦急的攥着他的手。
昏沉中,他听着他温声叫自己的名字,末了,唤了他一声“我儿”。
这一病,让他留在宫中半个多月,往日那个慈爱的皇帝叔叔突然成了自己的生父。
他慌乱的不知所措。
他听圣上反反复复讲着母亲一家死去的事。
泪一次次的淌湿了枕头。
子思,你要记住,你同赵家有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
赵家一日不亡,你我父子便一日不得安宁
那一日后,他便将自己的脆弱,善良,温柔,所有一切有可能阻止他复仇的情感深深掩埋。
沈青青口中的阿洲,已经死在了乾元三年的盛夏。
那夜,他恍然从噩梦中惊醒。
平凡的夫妻。
心头攒动的暖意。
让他骤然意识到,被他舍弃过的“阿洲”,悄然间又回来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青青。
他意识到只要跟沈青青在一起,便会忍不住的沉浸于每一日的相伴,甚至对她产生无法割舍的依恋。
沈青青的存在,注定会阻拦他复仇的步伐。
这么多年,他向着他与父皇的目标努力着,眼看就要星火已成燎原之势。
他绝不能允许失败。
他狠下了心,决心像当年一样再次割舍掉这一切。
可这一次,却不
是那么容易。
他对沈青青的心思不知何时已悄然生长,蔓延。
早就失控了。
父皇知道了她的存在。
孟西洲第一次感觉到有软肋的滋味。
他望着父皇审视的眸色,知道他在试探自己。
宜州的一举一动,怕是父皇早已细无巨细的知晓,甚至这一个局本就是他亲手为他去剔除沈青青准备的。
父皇说过,帝王之路不可以让自己有任何弱点。
哪怕微不足道,也有可能成为致死的关键。
孟西洲只能故意冷落她,同时也要冷下自己。
因为沈青青已经跨进了他心底的那条线。
她又太过温顺了,乖巧到让他认为,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挥霍她的真心。
他让沈青青渐渐接受彼此身份之前的差距,去理解自己的无奈与苦衷。
这是她想进显国公府的唯一办法。
她必须放弃自己是正妻的念头。
可他错了。
沈青青自始至终都明确的说过,她来找他并非为进显国公府,为名分。
她要的是阿洲。
是他错了,是他忘了青青,忘了他的承诺,没有护好妻子。
又卑劣的想用延缓之计去保住她,忽略了她的感受,她的所求。
他想起他收到“阿洲”纸条来见她的那一日,她大病未愈,身子单薄如纸,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往日见到青青一根针刺的伤口明明都会心疼半晌,可以显国公府世子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他还是狠心压制住了想要关心的念头。
沈青青红着眼眶,站在他面前,低声问“孟西洲,你是不是要成亲了。”
那句中,他听出了伤心欲绝。
他看着她泪水滚落。
却还是逼着自己装作看不见。
他冷冷回答她,“是,圣上赐婚。”
她问他愿不愿意。
那时她眸色中带着近乎祈求的神色。
他差点就要动摇了。
他说,“是的,我愿意。”
他的话,压倒了她心头最后一根稻草。
他无情的冷嘲热讽,还对她说了最不可原谅的话。
“待我大婚后,把你塞进来做一房侍妾,如何”
他冷眼看着她痛哭流涕,毫不吝啬的给了她最后一击。
最后,他用涠洲那一夜,彻底羞辱了她
可是他
却连哭都不让她哭。
他孟西洲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他逼着她绝望,决绝。
逼着她逃走,逼着她流落街头,最后被孟棠嬴那个混账抓走。
可他直到她端着毒酒的那一刻,才知道沈青青不是孟棠嬴安排的人。
太混账了。
真的是太混账了
孟西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除了恨自己,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去弥补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