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曜不说,秋漫不会刻意去想,但是他要提起来,秋漫从褪色的记忆中翻捡,也能有那么些印象。
但是之于秋漫,这又是另一副场景。
明家礼数很足,每年过年的时候,不能拜访的亲戚都是要打电话的。
秋家和沈家是世交,明家和秋家是亲家,拐着弯儿,秋漫外祖也是认识沈老爷子的,秋漫听外公说过,沈父沈母没出事之前,因为沈曜母亲出自蒋家,舍不得娘家人,虽然沈家早移居国外了,但是沈父沈母一年中寒暑假都是在国内过的。
就是这样,沈曜才和秋家的孩子都熟,一个小区的,都玩的开。
秋漫是忘了小时候的事情,但是郑茉莉记得住,郑茉莉的回忆里,每年沈曜跟着沈父沈母回来,都是兴师动众的,沈家地位超然于圈子,只要他们一回国,接连一个星期,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整个小区街道都是热闹的。
沈曜好看,从小到大都是好看的,小时候呢,就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郑家也会去沈家拜访,郑茉莉看着沈曜,只觉得这个小哥哥哪儿哪儿都好看,又很有礼数,像是和国内的孩子都不一样。
然后再记得清楚的,就是秋霖和沈曜总玩在一起,秋漫六七八岁时,秋霖已经是十多岁的少年,秋朗秋辉是不耐烦带她的,父母都有公司,也就老是被秋霖提溜着,让阿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当吉祥物跟在大哥哥身后。
沈父沈母出事之后,丧葬是在国内办的,是夏天,沈曜刚好在国内待完最后一个暑假,就再没回来过,沈家的房子也就这么空置了十多年。
没了沈母这层关系,沈老爷子年纪渐长,为了养生,也是为了康健的看着沈曜长大,这么多年也不轻易挪动了。
但因着这拐着弯的关系,或许,也因为子女都在中年出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际遇,外公和沈老爷子其实是很聊得来的,逢年过节的问候,都没有断过。
长辈互相打电话问候,落到秋漫头上,自然也要给沈曜打电话拜年问好。
秋漫每年要打电话的对象也多,沈曜只是她列表中一个而已。
要是换成别的年份,秋漫是记不住了,但要是那年,因为那个电话真的很长,她还有点印象。
她们刚开始的交流不太顺畅,沈曜惯是有礼貌亲和的,那一次,接起来声音就冷冰冰的,她拜完年,那边也只是敷衍的应了几声,秋漫觉得不像沈曜,才又多问了几句。
然后是一个很长的停顿沉默,秋漫没挂电话,那个更年轻青涩的声音说自己病了,在医院,失眠,很难受。
那年冬天很冷,秋漫之前也高烧了一次,外祖母在医院守了她好久,输液打针疼,她有人关爱着还觉得自己凄惨,一问沈曜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顿时替对方委屈起来了。
两个人天各一方,她也赶不过去探望,七弯八拐对方说到失眠,她就自告奋勇说要哄别人睡,像是温柔的外祖母哄自己一样。
那个电话打了真的很久,秋漫也是等对面好久不说话才挂了的。
“我隐约记得”秋漫喃喃,“我好像后面还给你包了个红包。”
沈曜笑起来,“对,越洋红包,一个es的件,张正阳刚在我身边工作,当时还以为是国内什么紧急文件他漏了,跑的不带喘的就拿上来了。”
“然后我拆开,是个红包,背后端端正正写着你的名字,还有一句新年快乐。”
“更搞笑的是,张正阳以为是我哪个长辈亲戚给的,见红包薄,在那儿想看看里面的支票是多少钱,结果拆开来,就六百多块。”
秋漫摸鼻子,不忿,“已经不少啦我拆我的红包给你的啊。”
“嗯,对那个时候的你,应该不少了。”
但是对已经工作的沈曜,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你自己说好多年没收过红包了的啊,我爸喜欢给我卡,我哥的红包我要留着买石头的,那么666块钱,零头还是我去银行兑的新钱,图吉利呢”
沈曜低头笑,眼角弯弯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又牵起秋漫往前走,他笑意不退,“那你知道还有后续吗”
“嗯”
沈曜“那个时候秋霖在国外读书,我把你的红包拍了个照给他发了过去,他觉得那点钱太抠搜丢脸,又给我发了个和他给你的一模一样的红包。”
秋漫一怔,沈曜抬头看天空,“最后那笔钱,我们拿着一起去外面吃了顿饭,算是补了过年的遗憾吧。”
“他没和我说过。”
“他和你说也不顶事啊,你养在外祖家里,他知道你过的不错就行了。”沈曜想到什么好玩的,笑容又扩大,“他倒是在我面前鬼扯,说当初小时候,在国内没白带着你,刚长大就能给发红包了。”
“”秋漫想象那个场景,有点丢脸赧然。“别听他胡侃。”
沈曜弯着眼尾往前走。
秋漫后知后觉,觑男人一眼,悄声问,“你是,那个时候喜欢我的啊”
“不是。”沈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