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空山凝云,万物齐吟,桃红柳绿。
细风吹了一晚上,春风吹的桃林中桃花瓣和煦飞扬,青砖碧瓦上沾了几片桃花瓣。
蓬莱宫寝殿中,一名眉目如画梳着凌虚髻着宫装的妇人坐在妆奁前,瞧上去约莫二十来岁,正在抬手梳妆,一只缠枝牡丹花纹金手镯衬得皓腕白若凝脂,冰肌玉肤。云鬓花颜金步摇,丰容亮饰,风华绝代,不胜曼妙。
金砖碧瓦,寝殿的隔扇“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母后”
皇后身后两个眉清目秀的大宫女忙上前推开扇门,扶住小人儿。屋内宫女待人站稳后忙行礼问安。
“奴婢见过朝阳公主。”
屋内小宫女不住抬头偷摸望去,七八岁小姑娘身着湘黄色百花宫装,青丝如墨,红绳双包髻映衬的一张小脸粉嫩可人,一双杏眸水灵灵,好似一弯明月晶莹剔透。眼角一颗殷红小痣毫不违和,绛唇小于朱蕊,琼鼻玉葱挺直,好一个粉雕玉琢钟灵毓秀的小美人。
傅皇后放下手中的螺子黛,对她招招手,佯怒道“阿妧,过来。身子还没好全怎的又出门了”
说罢便冷眼打量朝阳公主身后的两个大宫女。
“母后,我已大好,宫中实在闷得慌,我便出来走动走动。母后,您今日好美。”姜妧抱着傅皇后的手臂,出声解释,声音软糯。
自从朝阳公主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被青灯大师救回来后,这些天都黏傅皇后黏的紧。
一月前,朝阳公主在护城河观景看灯,却不留神落了水,被池水卷在激流里打了几个转,被拉上岸时早已昏迷不省人事,久治不愈,恰巧遇见了云游的青灯大师,好在大师医术高明将朝阳公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青灯大师却言明朝阳公主此生有三劫难,此乃是第一劫难,万万得留心。
只有姜妧自己知道,此事是多么匪夷所思,她重生了一世,重活到元德八年间,兴许是老天爷怜悯她,怜悯那夭折的孩儿,见她上世过的悲惨,给了她一次机会,要她重新过活,让她见到早已逝世的父皇母后。
这几日,姜妧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朦胧不清的美梦,还好时间告诉了她所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真的重生了。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般境地,踽踽一生,不顾父皇母后,不顾皇兄们,只为一个男人过活,断送了自己的一生,弃亲人不顾,没有见最疼爱自己的皇祖母最后一面,反倒最后落得个短寿促命的下场。
这辈子她定会离长孙翌远远的,越远越好。
此生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丝缭绕。只愿金戈铁马,山河锦绣。
“就你这嘴甜。”傅皇后忍了笑,牵着姜妧的小手行至雕花妆镜前,轻轻捏了捏她见得到绒毛的脸蛋。
姜妧恍惚垂了眼,前世父皇母后也是如此疼惜她,但她却枉为人子,父皇不到三十便英年早逝,母后也因此大病一场,郁郁寡欢,也随着父皇去了,留下三个皇兄将她拉扯大。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咱们公主可是也想要梳妆打扮了”姜妧身后的着湖绿色罗裙的鹅蛋脸大宫女丁香打趣道。
姜妧一怔,回头扫了丁香一眼,眸光沉沉,神色微冷,看着那花容月貌的脸蛋,心里嗤笑。
丁香是姜妧在宫外救回来的,前世里丁香一张小嘴最得姜妧欢心,也自是她身边第一大宫女。
不想丁香却受不住滔天富贵耀眼,趁着太子妃皇嫂有孕,使了奸计作势勾引太子皇兄,使得皇嫂早产丧命,皇兄便终身孤寡一人。
因果报应,若不是自己救了她,护着她,皇嫂怎会出事,皇兄又怎会萎靡不振,皇侄如何得年幼无母,父皇何以孤立无援,皇室又怎会受如此大辱
姜妧的眸中瞬间掠过一抹血腥,这次,她一定会手擒这等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丫头,为她早逝的皇嫂和那襁褓中的皇侄报仇。
傅皇后抬眼看向丁香,面上笑容渐渐冷却,目光凌厉,眉头微皱,“大胆,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有没有规矩”
傅皇后心底本来就不太满意这个宫女,心术不正,若不是碍于朝阳喜欢,不想落了女儿的面子,否则早就叫人将她打出宫去了。
丁香被皇后盯得心里咯噔直跳,登时噤若寒蝉,猛地跪地,“娘娘,公主本性娇羞,奴婢只是不想公主将心思憋在心中,遂直率了些,还请娘娘恕罪。”
丁香止不住冒冷汗,忍不住暗暗看向皇后身旁的公主求救,平日里每当这时,公主都会笑着为她解围,可今日,不管她如何暗示,公主就是一言不发,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似得,大滴汗珠在她额间鬓角接连滚落,面颊臊热通红。
偏偏另一个大宫女花朝也面不改色,直身挺立,一点也没有为她求情的意思,丁香恨恨暗骂一声小贱蹄子,肯定是她哄骗了公主,否则公主怎会这般,好个心肠歹毒的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