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香消玉殒(1 / 3)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雪日。

呼啸的寒风掠过碧瓦朱檐在空中打转,青砖上结了霜。庭院前两个婆子正垂头扫雪。

一个穿的湖绿色袄裙的宫女从游廊走进来,福了福身,却只见床上的人直直的盯着窗外,波澜不惊,一只手搭在皎月碧桃锦被上,看上去越发枯瘦。

想当年朝阳长公主名动京城,是何等的仙姿佚貌,仪态万方,如今却不复往日风华,明明这才刚过双十年华,身子却一日比一日消瘦,红玉心中被咯的生疼。

“咳咳咳”

“长公主,太医可交代过了,您这身子还不大爽利,万万是见不得寒气的,万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奴婢替您关了这窗户。”

姜妧恍若未闻,只是挣扎翻了个身子,却觉困难,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完了去,惹一阵咳嗽过后,偏了偏头,低声叹道“罢了,外边天寒,你去叫他进来候着唤玉簪进来为本宫梳妆。”

“是,奴婢知道了。”

红玉应了声,关了窗户,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梅园中的男子长身玉立,面无表情,只字未言。此时他身着五彩祥云朝服,腰间束着一条天青嵌玉宽边锦带,墨发冠着顶嵌玉小银冠。如那画中的人物,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风流倜傥。

红玉走到男子面前,屈膝躬身,“奴婢见过驸马爷,长公主有请,长公主今日尚未用药,还要劳烦驸马了。”

面前的男子正是当今朝阳长公主的驸马爷,长孙翌,卫国公长子,年少早慧,聪耳过人,三岁就可识千字,且过目不忘,五岁竟能吟诗作对,七岁便能诗善文博涉经史,十二岁参加科举及第高中状元,先皇格外惜才,十分器重,十四岁便赐其任丞相之职,更有“盖比甘罗,裘甚仓舒”之圣誉,一时恩宠无二,声满京都。

长孙翌掸了掸朝服肩上的积雪,周身冰寒至极,眸色凛然犹如冰刃,冷漠道“她愿意见我了”

红玉被吓得登时脸色煞白,只是点头,不敢吭声。

他看着面前满园冬色,点点红梅,开的正娇艳,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梅园,前往明月坞,留下袍角随雪花飞扬。

姜妧听到了院子里北风大作,雪树不断在摇动,风刮落了碎雪掉在房檐上的声音清晰可闻了,只是愈发让人觉得清冷。

“长公主,外面的红梅开的夺目绚丽,今日不若扮个梅花落面可好”玉簪轻拢着姜妧的三千青丝,轻声询问。

姜妧却突然猛的咳嗽起来,脸色惨白,腹部连心跟着抽痛,她费力倚在妆奁前,捂着嘴咳嗽,疼的直不起身,身子不停地发抖。

“长公主”玉簪轻拍着她的后背,眼角酸涩。

她摆了摆手,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忍住喉里那道腥甜,虚声道“无事,就挽个凌云髻遂可。”

玉簪迟迟不动手,眼眶胀痛,泪水强忍着在眼中打转。

姜妧勉强一笑,神情平和,“别磨蹭了,快些梳吧,趁着本宫还能使得动你们。”

玉簪拾起手帕抹了把脸,嗔怪哽咽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托大了说,您若都使不动奴婢那还有谁能使得动奴婢”

姜妧淡笑,又忍不住咳了几声,随后摆了摆手,“行了,别贫了。”

不过多时,玉簪便已绾好发。

姜妧睥睨着雕花铜镜,薄薄梳妆细扫眉,点上面靥,画上梅花钿,扶正好发髻,插上金钗鸾凤步摇,换了身祥云灵芝绫锦红罗裙,一如昔日朝阳长公主。

长孙翌大步走进明月坞,姜妧正端坐在紫檀楠木榻上,镂空雕花的窗棂中洒进淡淡斑驳的阳光,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屋外玉树银花,风雪交加。

数日未见,他定眼看了她许久,尽管妆容华贵,却依然掩不住脸色苍白,两颊瘦削,颧骨高突,眼角留下了几道浅浅皱纹,身子娇小瘦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已然是久病的样子。

她苍白的脸像素缟,弱不禁风,却依旧美的惊人。

他心中骤然揪痛,紧紧握拳,骨节都泛了白,下颚死死的绷住,勃然大怒,冷厉呵斥着周遭的宫女,“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一个个是怎么照顾长公主的”

几个宫女心惊胆颤,抬腿便跪下,惊慌失措的求饶,“驸马”

姜妧深吸了口气,微微翕唇,“都下去吧,本宫与驸马有事要商谈。”

“是。”

宫女们唯恐被发落,接连起身关门退了出去。

姜妧望着满脸愠色的长孙翌,不由嗤笑出声,这张脸她已经看了十年了,从当初的青涩稚嫩变得沉稳俊秀。她就越发觉得这张脸是多么面目可憎。

“你来了”

长孙翌压抑住心中的痛苦与酸楚,冷声颤道“妧妧,为何至此仍不愿见我你就这么恨我吗”

平素里的冷厉在她面前悉数褪去。

尽管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这么绝情,连一丝期望都不留给他,见都不让见,就让他处于无尽的折磨与深渊之中。

姜妧喉咙一动,眼角泛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