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爱看闲书的关系,他也没能中进士,文章做的不大好,可是着实满肚子稀奇古怪的故事,众人一听都愿意,各自端了各色零嘴儿,一边咔嚓咔嚓的吃着,一边竖起耳朵来听。
结果听了几句之后大家的脸色就有点不大好哪里是方才孙木匠那样温馨快乐的,这他娘的显然就是个鬼故事啊
虽然心里难免有点怕,可纪大夫说故事的本事十分出色,寥寥数语就勾勒出引人入胜的大背景,叫人欲罢不能。
难得有这么一出,没奈何,便是怕些,也只好强忍着听下去了。
老头儿十分投入的摆开龙门阵,一人分饰数个角色,有少男,有少女,更有媒婆角色转换的时候言语神态动作尽不相同,堪称戏精。
“是日,春光明媚,那书生心中烦闷,正好出去踏春散心,不想这一去便遇上一桩怪事忽而狂风大作,刚才万里无云的天上顿时阴云密布”
讲故事的人投入,听故事的人更投入,众人就随着纪大夫的讲述各种唏嘘惊呼,最后竟连东西都顾不上吃了。
纪大夫说的都出了汗,当下挽起袖子,“却见方才还如花似玉的小姐忽然从一双含情目之中滚下斑斑血泪,她猛地朝着王公子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讲到这里的瞬间,纪大夫忽然将两只手弯成爪状,模仿着故事中小姐的动作朝众人啊了一声
在场所有人都已深深沉浸在他营造的氛围之中,何曾想到会有这一变故简直觉得那个化成厉鬼的小姐从他口述中跳了出来,活生生扑到眼前,何其恐怖
于是众人都撕心裂肺的嗷嗷怪叫起来,胆子小些的大宝等人直接就从凳子上摔到地下,手脚并用的往后蹿,小翠和红果他们眼泪都快出来了。
蓝管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倒不是不怕,而是因为过于恐惧而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他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拽出来一串佛珠,口中乱七八糟的念着什么无量天尊阿弥陀佛,玉皇大帝保佑等话。
就连展鸰和席桐也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浑身一哆嗦,桌子下的两只手死死抓在一起,都摸了一手冷汗。
展鹤这小孩直接吓呆了,二话不说一脑袋扎进席桐怀里,一边变着调的叫,一边喊着小姐好可怜
诡计得逞的纪大夫放声大笑,插着腰环视四周,十分得意。
然而就在此时,寂静无声的外面忽然响起一阵猛烈急促的敲门声,正如他方才描述的书生的遭遇一模一样
正处在惊吓之中的众人便如同惊弓之鸟杯弓蛇影,根本来不及分辨,已经敞开了的喉咙里再一次迸发出穿云裂石的尖叫
就连纪大夫自己都被吓得够呛,哪里顾得了许多随手抓住身边的郭先生,两个老头儿缩在一处,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前不久还其乐融融的屋子里简直乱作一团,哭的哭叫的叫,如同群魔乱舞狂风过境,哪里还有什么美妙可言
关键时刻,到底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挥作用,两个生在新世纪长在红旗下的人最先回过神来,隐隐觉得不对。
这声音明显是从前面传过来的啊
有人来了
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从靴子里掏出匕首反握住,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摸了过去。
现在他们所在的是一座二进院子,敲门的人在院墙外头,要先出了屋门,绕过照壁,这才能看见院墙。
今晚月色不错,不必点灯也能隐约瞧见对方的脸,不过这样也越发衬的随风摇曳的几盏灯形容可怖
两人先熟练地观察外部情况,确定没有异常后各自就位,展鸰清了清嗓子问道“谁啊”
外头很快有了回声,听上去又惊又喜且十分焦灼,“姑娘有礼,我们是过路的行人,因为前面错过宿头,如今又进不得城,只好打搅了”
这几日客栈放假,外头早就立了牌子说不接客,说打搅倒也不错。
分立门两边的展鸰和席桐飞快地交换下眼神听声音应该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另有一道低低的杂音,大约也是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女郎。
大过节的,又是这个时候,一对年轻男女来到这荒野客栈投宿,怎么看都透着点诡异。
尤其刚才又稀里糊涂的听了鬼故事
于是两位掌柜的就齐齐陷入沉默,显然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这单意外的生意。
他们的沉默可把外头的人急坏了,来人等了一会儿,见久久没有回应,再一次用力砸起了门,而且还剩比方才更加急迫
“姑娘,姑娘,求求你了,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呐有人生病了,我的同伴生病了她也如你一般是个年轻姑娘呐,求你发发慈悲,救我们一命吧”
虽然是五月的天,可野外更深露重,或许还有野兽出没,对一个病人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展鸰和席桐开了门,就见外头月色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衣裳的书生,他手里还牵着一截缰绳,后头灰色小毛驴的背上驮着几个小包袱和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这副样子确实不像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