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有很多人,也停了好几辆车。
警笛声在俱寂的郊野显得刺耳,她被医生抬上担架时,视野处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修长,削瘦,拢在角落的阴暗中。
余听极力想睁开眼看看他,可是很困,眼皮子最终支撑不住,沉甸甸闭上。
“听听,姐姐在呢。”
“听听,我在和你说话,你能听见吗”
“听听”
滚轮快速摩擦过地面,余榕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耳边漂浮,她微微把眼睛眯起一条缝,看到头顶白光闪烁,接着是几张陌生的面孔,应该是医生。
余听无法回应,只是努力地牵动指尖。
奈何动作轻微,没有一个人觉察。
余榕好像在哭泣,余听从来没见过她当着自己的面哭,她很想让姐姐不要哭,想告诉她以后会听话懂事,叫她别难过,然而喉咙像是被封住,不能吞不能吐,身体更不是自己的,动弹不得分毫。
啪嗒。
急救室的门彻底将两方阻隔。
余榕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里头,骤然抽离的力气难以支撑身体,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还好被一旁的江淮搀扶住。
“坐一下。”江淮带着她来到走廊长椅,臂膀紧紧揽住她的肩膀。
余榕浑身颤抖,指尖苍白而冰冷。
炫白的光打在她脸上,抻着瞳眸空洞,失魂落魄。
母亲临死前曾拉着她的说,一遍又一遍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她铭记于心,哪怕有人说妹妹会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累赘,余榕也没想过放弃。
因为她只有他们了。
她为了家人一步一步变得强势,变得无所不能,最后以一己之力将岌岌可危的企业起死回生,然而到头来,弟弟与她不和;妹妹生死未卜。
余榕闭了闭眼,突然注意到一直在门前徘徊的晏辞。
他一路跟着过来,安静到毫无存在感,竟让余榕忘记了他的存在。
少年眼中的担忧不比她的少,垂落下的双拳因用力而泛红。
余榕挣开江淮地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晏辞,今天很谢谢你,不过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他跟着警方跑了一天,到现在滴水未进,就算是正常人也架不住这种劳累。余榕感谢他的所作所为,更怕晏辞因为余听拖垮自己。
晏辞摇摇头,再次看向眼前那扇门。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掩藏不住的,就算余榕没谈过恋爱,也觉察出晏辞对余听的不同。
看其他人时他双眼平静,唯独看向余听时,眼里的光难以遮盖。
“听听今天是去找你约会”
晏辞闻声一振,缓缓垂眸。
是啊,如果余听不来,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不用自责。”余榕轻声安慰,“那些人蓄谋已久,就算今天不动手,明天也会找机会动手。相反的,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余听。”
多亏警方听取晏辞的建议去排查那部车辆,这才顺着线索线索摸到化学工厂,没有错过最佳救援时间。余榕不敢想象,如果再晚一点余听会发生什么。
晏辞仍不说话。
余榕深吸一口气“余听的身体情况你也看到了,早产,患有先心病,体质也比常人脆弱。如果你只是想和她交往,余听又喜欢你,我当然没有意见,毕竟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是如果你抱着想和她一辈子的想法,我就劝你把这些考虑进去。”
晏辞总算开口“考虑什么”他嗓子涩哑,低低的,语调显得迟缓。
“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余听的情况不适合哺乳,余榕原本没打算插手妹妹的感情,如果晏辞当了真,那么她就要把这些说清楚,及时止损总好过日后让妹妹伤心难过。
“哦。”晏辞倚靠着墙壁,“我不敢想那么远。”
余榕看向她。
“我只愿她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他用最稀疏平常的语调说出心底炙切。
一年以前,晏辞觉得和她说话都是奢望,哪敢求什么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他喜欢她。
喜欢她笑,喜欢她蹦蹦跳跳,更喜欢她耍小性子时的可爱模样。
晏辞什么都不在乎,只希望余听能好好的,像以前那样在他身边闹闹腾腾。
叮。
急症室的门向两边打开,所有人都起身迎了过去。
“病人情况不稳,还需要在icu进行隔离观察。”
余榕急问“那她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我们的建议是尽快制定手术方案,等患者各方面稳定下来,立马进行心脏治疗手术。”
余榕神色犹豫,“手术的话会有风险吗”
“风险一定是会有的,但是比起手术要承担的风险值,患者现在的状况更危险一些。”
余榕垂着眸,若有所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