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
沮授这才注意到荀谌穿得有些单薄,长袍内里只有一件单衣,无怪乎会冷。
咚。
沮授手中木杖撞地,“友若深夜来我处,原不是为激我劝谏袁公”
如果荀谌当真对此间事毫不挂心,也不会深夜单衣而来。
长叹一口气,沮授放下木杖,“天命不可违,老夫痴长年纪,知天命之年尚不识天命。”
荀谌低头盯着杯中刚倒的水,袅袅白气缓缓飘散。不可否认,沮公与说中了他的心思。
“今夜后即可见天命,且借贵处一候。”
耳边响起了翻箱倒柜的声音,荀谌望过去,沮授蹲在地上翻木箱。
一物向他飞来,他下意识接住,入手柔软,毛绒绒的,是一件羊裘。
“天寒添衣。”沮授没好气哼声坐下。
太阳还未升起,天色已明,血战了一夜的曹军终于归营。
战马仰头扬蹄,长嘶一声,而后打起了响鼻。荀忻薅了把白马颈上的鬃毛,翻身下马,让亲兵牵小白去马厩。
“奉孝。”看到郭嘉越过人群向他走来,荀忻忙打起精神,“形势如何”
“甚好。”郭奉孝眼中亮晶晶,颇有点神采飞扬的少年意气,他搂住荀忻的肩,神神秘秘低声道:“只是帐中有些不妙。”
荀忻没听明白,任由郭奉孝把他往人群稀少处带,当真忧心了起来,“有何不妙”
“张郃、高览来投。”就近走进他们平日处理公文的军帐,郭嘉不卖关子了,坐下说道,“张儁河北名将,当日在元衡手中险些折戟。武人血性,真动起手来,怕得再召华元化救命。”
听到张郃的名字荀忻心里确实有点怵。虽说战场上敌我有别,并无私怨,但毕竟有这点旧怨在前,若如郭嘉所说,张郃保不齐当众和他翻脸,那场面委实难堪。
手底下人当面闹僵,老曹面子也难看。
惹不起他躲得起。
张郃人在屋檐下,想来也不会特地来找他的麻烦。
想着这些在他看来无光痛痒的事,荀忻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精神紧绷了许久,一旦放松便撑不住了。
听着荀元衡一句话莫名停顿,磕磕绊绊跟他道谢,余光瞥见荀公达走进来,郭嘉收敛笑意,正色道,“好阿弟,与阿兄不必言谢。”
荀公达被此人腻歪到脚步迟疑了一瞬,“张郃、高览来降一事,已传至袁营。”
“哦”
“效果如何”郭嘉兴致勃勃问道。
“公达。”青年向他颔首,反应明显不止慢了半拍。
“敌已自乱。”荀攸在荀忻身边掀袍跪坐,掺了盏温热的水,浇一点在手背上试过水温这才递给荀忻。
此前他照顾某伤患照顾久了,有些动作成了习惯。
郭奉孝看得直摇头,指指自己面前空了的漆盏,“论辈分合该一视同仁才是。”
然而没人理会他。
“需一鼓作气。”荀忻喝完水清醒了些许,端详着漆盏上的花钿,“稍作休整,趁势求一击而溃。”
“然。”荀公达赞同道,“明公已下令整军,即刻以张辽、乐进将军为先锋,于禁将军为侧翼,调曹仁将军西进响应,曹公亲率中军,反攻袁营。”
“曹公英明。”郭嘉点头赞许,“经此一役,天下之势定矣。”
“好阿弟,若实困倦可来我膝上一卧。”郭奉孝示意自己膝头,再接再厉。
“为天下当饮一盏。”荀忻笑道,他提壶给郭奉孝添水,举杯敬道,“好奉孝,来,忻敬君。”
他作势要喂,不得不承认他学郭嘉的语气神态学了十成十的,于是腻歪劲儿也是实打实的。
郭奉孝喝完这杯水,只觉水也莫名油腻起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正色起身告辞,“明公有事寻我。”话未落定人已起步,远离这对过于腻歪的叔侄。
“友若在袁军中。”荀攸突然道。
“四兄。”荀忻一惊,侧过身望向他,皱眉自语,“破袁之时,为之奈何”
“以曹公之爱才,能臣、名士理应无性命之忧。”
荀攸看着正揉着额头为此事所烦恼的小叔父,低声叹道,“但刀剑无眼,怎求万无一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