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音布一五一十照着被捕之人的供词答得清楚。而马齐不一样,他接蒙古人时与这群人短兵相接,要不是命大估计就得当个“烈士”了,所以见到皇帝哭得格外伤心。
马齐这番逃过一劫,但手和背上都有刀伤,皇帝见状心疼便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哪想马齐都退下了忽然又回了殿里跪着痛哭。
“这是怎么了”马齐抹着泪说“奴才有负皇恩,皇上让奴才看守京城,奴才竟让贼人有机可乘。”
“这也怪不得你,你这回已足够英勇。”
皇帝打量了下马齐,他的兄长马武彪悍一直是皇帝的御前侍卫,马齐比起兄长文弱但心思活络,皇帝向来将他当文官用。没想这一回马齐和叛乱的蒙人格斗能全身而退,实在大出皇帝所料。
顾问行取了一些伤药让马齐回去养伤,马齐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攥着拳吩咐车夫“不回去了,直接去后海明相府。”
皇帝大胜归来,可明珠府里却没有喜气,阿灵阿这日早早就坐在了正堂,不多久鄂伦岱也来了。马齐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一排人杵着,各个都带着比阎王还可怕的神情。
马齐和明珠素来不熟悉,明珠在过去权倾朝野,他却是明珠倒台后皇帝提拔的新贵,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也不应该去明珠那里走动。
这一回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跑到明珠这里来。
管家安三迎马齐进屋的时候,明珠露出了丝丝笑容,他一抬手温和说“马齐大人坐吧,身上还有伤呢。”
马齐咬着牙坐在下手的椅子上,他转头看看屋子里的人揆叙是明珠儿子,他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弹;阿灵阿和鄂伦岱都是皇帝姻亲,这两人如今一个都统一个领侍卫内大臣,还都是一等公,现在坐在屋里也是装了入定面无表情。
至于明珠,马齐素来知道这人是个老狐狸,可他没想到这人老狐狸到如此地步,他带着一身伤贸然前来拜访,明珠还偏偏就是不开口问他一句有什么事,硬是要逼他先开口。
马齐心一横,抱着伤的胳臂扑通跪在地上对明珠说“明相,马齐是不得不说啊,太子、索额图和托合齐凯音布他们是作乱,是谋逆啊”
鄂伦岱是急性子,他第一个撕了自己的伪装拍着桌子吼“皇上刚刚召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我怎么说啊”
马齐觉得自己就陷入一个深坑,他那日在朝阳门外突遇袭击,他让一个家仆去叫救兵,另一个家仆是拼了命替他挡刀,一群侍卫足足和蒙古人厮杀了半个时辰,叛乱的人都快杀光了该死的九门提督兼步军统领凯音布才带了援兵来救姗姗来迟。
要不是自家的家奴脑子好,先去找了镶黄旗都统,他大概要没得全尸了。
当时他伤的虽重可明明记得留下了一个活口,等他养了一个月伤回宫中复命时却听太子夸他英勇敢战杀得朝阳门外所有叛徒一个不留。再去了一次侍卫处才知道那天清晨他还没有接到人,皇城已经封宫了。
他回去以后翻来覆去回忆那日所有的事情,才觉得有蹊跷,而这蹊跷的关节他却说不出口。
这蹊跷的最关键便是若太子已有防范,为何那日步军统领的救兵来得如此之慢
阿灵阿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跪着的马齐不屑说“怎么说照实说呗,马齐大人不是一片忠心吗这时候忠心哪去了”
“国公爷,马齐虽然卑微但知道这当中兹事体大,若有证据,马齐拼着脑袋不要也要在皇上面前揭发这群狂徒。可如今马齐除了怀疑二字,什么都没有”
马齐嗫嚅半日说出了心底的真话“皇上最信太子,根本不可能信我的猜测啊”
污蔑储君谋反,若是查不出实据,他马齐全家老小都要下狱族诛,他实在没有这个胆子。
“阿玛。”揆叙看着马齐声泪俱下替他说了句话,“我看马齐大人也不容易,他到底良心未泯还知道来找您呢。”
马齐捶地说“明相,马齐思来想去能够有本事治这群狂徒的只有您了,这才把实话和您交代,请您一定要为天下除去这群狂徒,我大清可不能让这群宵小坐稳江山。”
明珠盘着手里的佛珠端坐在,揆叙知道自己的阿玛正在沉思对策,于是向屋子里的人比了个稍安的神色。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明珠才缓缓开口“马齐啊马齐,你要趟的可是一趟浑水。”
马齐哪里能不知道索额图和明珠一争二十年,除了党争更重要的就是皇位,大阿哥和太子各占一边势同水火谁都知道,他过去明哲保身是因为觉得这是皇家的事他乃是外臣不应搅和在内。可如今之事一出,马齐却觉得自己不得不入局了,他有心他有义,君臣伦理、天道纲常在上,他一定要抉择。
“明相,浑水我也得淌这一回要不是五公主大闹东华门,要不是我没死在朝阳门,要不是我的家奴去搬救兵的时候把信传遍了京城,真的被他们做成了,后果不堪设想”
明珠的双唇微翕呢喃着“难,太难了。”
阿灵阿用拳头砸了桌子说“难也得做,皇上看不清咱们得逼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