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她去啊”
宝儿一直没有想通额娘为什么要走,可她现在却懂了,她稚嫩的嗓音说着心里的实话“皇阿玛,我从小就很羡慕额娘,他们都说我是疯丫头,不像额娘的女儿。额娘永远进退有度,永远温柔端和,她不像我,我脾气坏到处惹祸,可她从来不会失态。”
皇帝叹了口气,“宝儿,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我是小啊,可我不是什么都不懂。我知道额娘很多时候在笑,可是她不高兴,即使她以后回来也还是不高兴的。但我一直记得,额娘唯一一次失态就是听说您在塞外病重那一次。”宝儿一抹眼泪抽噎说,“额娘明明那么爱我,可我追着她让她别去她就是不理我,我那时候就知道在她心里阿玛才是第一位。”
皇帝扶着额头。“宝儿,别说了。”
“皇阿玛,我敬您爱您,可我还是想说”宝儿噘着嘴哭着喊,“额娘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困在宫里你连信她都做不到,您不配困住她”
皇帝愕然,他都不敢回头去看女儿的脸色,秋华赶紧抱住宝儿拖着她走。
宝儿的哭声渐行渐远。
顾问行进屋说“皇上,刘太医来了。”
“知道了。”
刘长卿跪在地上要给皇帝请脉,皇帝不想挪动径直伸出手搁在了书桌的佛经上,刘长卿挪到书桌边在枯萎的绿萼处闻到了一点草药味。
刘长卿霎时头疼,他总算知道不是自己医术不精,是自己的药都喂了土。这两口子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拿自己身子骨开玩笑么,煎好的汤药不吃拿去浇花。
这事也不知道闹到何时才是个头啊刘长卿搭上皇帝的手腕,顾问行瞧皇帝的神色平静下来了,肚子里绕了几个弯说“皇上,李大人送了个人进宫”
皇帝原本闭着眼睛躺在紫竹榻上,听见这句话眉心一皱。
“叫她滚,朕不需要”
顾问行心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高兴吧,皇上看来对德主子还是余情未了的样子,这不高兴吧,皇上一张嘴就是一个“滚”这叫他后面的话怎么说
刘长卿一边号脉,一边对顾问行挤眉弄眼,顾问行无奈只能又说“皇上,李大人送来的是个匠工。”
“匠工”皇帝张开眼,一眼瞧见顾问行身后站着的女人,心火一下蹿了起来。“李煦在耍朕么,你自己回头瞧瞧,这是匠工么”
刘长卿忙压着皇上的手说“皇上请息怒,李大人素来对皇上忠心耿耿怎敢戏弄皇上呢”
月瑶此时屈膝在皇帝面前跪下,道“皇上,奴婢确实是匠工,奴婢是苏州澄明堂的造纸匠人。”
“你”
皇帝看着眼前至多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语气里分明带着不信。
月瑶道“奴婢家中世代造纸为生,家中子孙无论男女皆承技艺,奴婢十岁的时候就跟着双亲习造纸之技了。李大人知道皇上钟爱奴婢家澄明堂的宣纸,可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纸也是一样的道理。南边产的宣纸更适应南边湿润多余的气候,若是要造出适合在北方用的纸就必须在北方造,所以李大人才让奴婢进宫来替皇上造纸的。”
皇帝仍是有些不信,李煦这奴才心思活络,只怕他是想送个江南汉女进宫,又怕太后反对才故意借什么造纸的由头。
月瑶见皇帝犹是一脸不信,便说“皇上书案上放着的这刀写字的宣纸,是澄明堂顺治十年造的。而皇上身后碧纱橱上贴着的窗户纸则是用的康熙十六年澄明堂的宣纸。”
皇帝听到这脸上才露出几分兴趣。“你怎么知道”
月瑶道“一张纸的颜色质地同时节气候都有关系,顺治十年苏州难得大旱,彼时河塘都快枯竭了,奴婢的阿爷和爹爹打了数口深井,用的井水造纸,而井水水质同河水不同,那一年造的纸微微泛着青白。”
皇帝用了这么些年的纸,也确实注意到宫里有一些纸是微微透着几分青色,就比如他桌上摆的这几张。他见此便又问“那碧纱橱上的贴着的窗户纸你怎知又是康熙十六年造的呢”
月瑶道“奴婢是康熙十六年生的,奴婢的爹爹为了庆贺奴婢出生,便用了带有喜字纹的纸帘来抄纸,这批纸的纸纹若是仔细瞧都能在边角瞧见一个喜字。奴婢刚才进屋后一眼就瞧见皇上身后的碧纱橱上其中一张窗户纸左上角就有一个喜字。
顾问行挨到碧纱橱边仔仔细细地一张张瞧过去,瞧了一会儿后惊喜地对皇帝说“皇上,这个格栅上贴着的窗户纸上果然有一个喜字。”
皇帝转过身顺着顾问行的手指的方向也是瞧见了,到了此时皇帝方才信了。
“你这本事也甚属难得,只是你是女子也不方便让你在宫中久留,回头你就去养心殿造办处把你造纸的技艺教给那边的工匠,等他们都学会了,朕就派人送你回苏州。”
月瑶听了道“是,奴婢遵旨。”
刘长卿本来在给皇帝号脉,此时笑着问“姑娘好本事,可是姑娘刚才认出的都是还没人用过的纸,若是这纸上画了画,写了字,姑娘还能认得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