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当场吐血,和姜琨抱头痛哭,哀哭过后才勉强撑起精神,亲自书写奏折快马送往京城,报丧及重新请封世子。
那时老侯爷重病哀痛,又得紧着在咽气前将青州军政二务移交到次子手里,根本就忘了姜钦。也就是封世子的圣旨到了,他一口气泄了,临终前一刻见了人才想起,遂把孩子招过来交到次子手里,让姜琨好好抚养成人,勿教长子香火断绝。
如今回忆起,姜琨心头一凛,会不会是父亲刻意为之目的就是削减他心中的戒备。
如果真是这样,不得不说,这是有效的。需知兄长刚去世时,他还时不时犹豫是否要斩草除根,但随着时间渐过,这念头渐轻。
到最后,他跪在父亲病榻前,当着一众青州文武臣属的面,握着姜钦的手立下重誓。他遂彻底把那念头打消了,也就是不知事的五岁孩子罢了,兄长意外身故的事很顺利,若姜钦再死了,反而可能引发质疑。
于是改了主意,用姜钦刷出了一个厚待长兄遗孤的美名。
想到这里,姜琨笑了,笑过后叹“我不如父亲多矣。”
安抚住他,兼顾了青州基业,同时保存了姜钦的性命并让他得到足够的重视和最优质的教育,不至于被养歪了成为纨绔。
对局势,对人心,把握得精准极了,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姜琨叹服父亲。
叹过后,他笑意倏地一收,这个小崽子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了气候
幸好,有梁尚。
只到了这时,梁尚反而退一步,见姜琨目泛厉光,他道“君侯,此事不过我二人猜测罢了。”
平时倒好,眼下正在大战当中,无缘无故擒杀几员大将,其中还有姜琨亲侄,实乃动摇军心之举。
不是上策。
“君侯,若得真凭实据方稳妥。”
虽姜琨恨不能立即擒下姜钦,但道理他也懂,勉强按捺“公纪,你有可良策不必顾忌,速速道来。”
梁尚看向案上他带进的那张草图,“不管如何,先防备是必须的。君侯不妨立即招尉迟典陈池等几位将军过来,佯作商议军情,实则告知姜钦疑似不轨之事。”
“再私下弄些动静出来,让他们传命各营夜间警醒,慎防敌袭。”
另外,要稳住军心,最好的就是让将军们确信姜钦贾布四人确有不轨之心。
梁尚将视线投到他带进的那张草图上,“某以为,若姜钦心思当真,他必欲借漳水。”
掘开河堤一个小口,让中军大乱,陷姜琨于失援落单一瞬,他援救旗号直奔帅帐,正好趁乱将姜琨解决,再嫁祸并州军。
“君侯一旦身死,诸公子年幼,强敌在前,唯有拥他为主一图”
姜琨冷冷一笑,听梁尚断言“行事之时,必在深夜”
“只不过,掘堤需早些。”
说不得,现在就该开始了。
漳水湍急,这乡野的河堤虽是寻常黄土堆垒,但为防溃决,乡民百姓每年都自发来填土加固,因此非常厚实,要掘开一个口子可不是件容易事。
尤其是动静不能大,掘堤人手必须限制在一个不多的数量上的情况下。
“掘出土石,倾进漳水之中最方便。”
不然泥土堆得多了,很容易吸引远处的视线,要知道河堤不是贾布都占完的,他只是占后军这一片。
“我们遣人泅入漳水,悄悄往后军潜行,若遇倾倒土石,即可确定此事。”
一来,梁尚和姜琨都是猜测,不能确定真伪就动几员大将,这不适合。
二来,让陈池尉迟典等人安排人去,如果是真的,不需要解释,立即就打消了将军们的疑惑。
现在距离午夜还早,一步一步来,无需焦急。
大敌当前,要尽可能地不损己方解决这个问题。
姜琨深以为然,立即遣人去巡视布防,又让把陈池尉迟典几人叫来。
陈池尉迟典等人闻言大惊失色,惊过之后,他们领命立即安排人去泅水察看。
“仔细些,万万不能被人发现。”
各人反复嘱咐亲卫,亲卫借口传达军令,匆匆去了。
牛皮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极沉凝。
只觉时间极其漫长,陈池坐不住,正来回踱步着,骤听脚步声响一回头,见是方才的人回来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如何了”
一见来人面色,他心先凉下半截。
果然,几位将军的心腹亲卫,包括姜琨亲卫营长齐康,“啪”一声单膝下跪见礼,齐康沉声“果然如梁先生所料”
潜过中军范围,再过一段,火光减了下来,有特别黑暗的一处,果然有人背着篓框往漳水倾倒泥土,探头侧耳倾听,甚至能听到另一边隐隐的挖掘声响。
齐康肃然“标下等已确认无误”
姜琨放声大笑“好啊,很好”
他笑意一收,眉目冰冷“此等逆贼,枉为我姜氏子孙”
在场的,大部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