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一旦情绪激动,就很容易演变成乱民暴民。
小车停在官道一侧,斜对面就是一片土砖建筑的客店饭舍,如今门板破烂,窗椅歪斜,砸得七零八落后被流民占据了,东家伙计不知所踪。
这地方是决计不能留的。
只是走,这夜路却不好赶。
乱民聚集流窜,夜间独独上路若被堵上的话,杀杀不尽,很容易得吃亏的。另外最重要是古代路况极差,所谓官道驰道也就黄土路而已,本身坑坑洼洼又逢冰雪,天黑滑溜,太不安全。
另只有卫桓一个人赶车,人和马都没得替换,白日都一整天了,夜间怎么也得歇歇,毕竟也不是铁打的。
姜萱沉吟一阵“这回天还没全黑,要不咱们走远一点,看能不能寻个安生客店”
卫桓正有此意“咱们绕过渠良城,继续北上。”
说着他一扬鞭,小车掉头,往西绕去。
很多眼睛盯着他们,商量说话时姜萱都还未露头,就被卫桓按阻了,她把车帘压得实实的,只隔着车厢壁,都仿佛能感觉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皱了皱眉,很不适。
只不过,卫桓就一个人,看身形还远和彪形大汉够不上边,却驾着车一路平安来到这了,明显不是个善茬,于是看归看,却未有人挑头有什么动作。
小车沿着城郊的土路绕往西,路上渐渐遇上些目的相同同伴,稀稀落落,一同往北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北风大了起来,又开始飘落零星雪花,一下子寒了起来。
矮马“呼嚇呼嚇”,喘息越发重,而一路见的客店要么损毁,要么人满为患,熄了灯笼叫门都不开。
卫桓皱了皱眉,又扬了扬鞭。
就在忧心着得露宿荒野的时候,小车转了一个弯,远远前头两点黄亮,虽微弱,但飞絮白雪中甚是显眼。
矮马都精神一振,不用人赶,“哒哒哒”就奔过去了。
这果然是一家客店。
门面不大,十分简陋,被拍开门后,伙计望了一眼,说“房间铺位都还有,但不多了。”
有就行,把包袱背上,三人下车,马车交给伙计牵进另一边的车棚,卸车喂食。
姜萱牵着弟弟,跟在卫桓后头进了客店。
大厅也很小,里头不少人,最边上腾出来放了铺盖,前面坐了人正在吃饭。光线昏暗,陈旧的桌凳墙壁油腻腻一层,不知多久没认真擦洗过。
门被推开有人进来,“刷刷刷”视线扫过来,卫桓三人布衣打扮很寻常,面巾围得只露一双眼,看没什么特别又回去大半。
三人一概不理,直接去了柜台,正喝小酒的中年掌柜抬起一双八字眉,“中房没有了,上房下房通铺各少许,要哪个”
“下房,位置清净的。”
钱银倒是有的,却没要上房,主要是这环境不欲惹人瞩目。
八字眉掌柜懒洋洋扔出两个牌子,“丙十号、十一号。”
再不理会,旁边伙计过来带路。
清净确实很清净,伙计带他们到后头小院里头,白雪压着枯败的草根,很偏僻很蔽旧,门开“咿呀”一声在夜里很刺耳,点灯的房间立即传出抱怨声。
亮灯房间很多,确实差不多满了,这丙十、十一号房是在最里面,不相邻,隔着窄小的院子相对。伙计随意推开一间,指了指对面一间,不怎么有耐心地问“晚膳在那用”
下房客人不富裕,没什么油水,态度恶劣些不奇怪,姜萱没和对方计较,只道“端来这房里吧。”
晚膳和热水很快送进来了。
姜萱一看,却皱了皱眉。热水倒是蒸汽腾腾,只那个装水的木盆却很旧,一层黑色也不知是污垢还是什么的在盆底,看上去很不干净。
索性就不用了,大冬天蒙着头脸也不脏,每逢遇上这样的小店,她都是次日早上自己去水井打点凉水凑合的,实在洗不下去。
再看晚膳,是两盘素包子,昏暗油灯下面皮发黑泛黄,教三人生不出半点食欲。
“咱们还有馅饼,烤热了吃。”
中午买的羊肉馅饼,点燃炉子一烤,香气扑鼻。不过姜萱也不想便宜这店家,把两盘素包子往原先的包袱皮一塞,打算明日有合适机会就给流民。
“再过三四日,就该到井陉。”
卫桓接过姜萱递来的烤饼,“等过了井陉关,应就好了。”
过了井陉关,就抵达并州,巍峨太行作阻隔,这边怎么乱,也影响不到并州。
“是啊”
姜萱打起精神“咱们再坚持几日。”
晚膳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完事了,舟车劳顿一整天,也不多废话了,赶紧休息。
卫桓起身回对面房间,临出门时,姜萱嘱咐他“你伤口这几天少碰水,尤其冷水。”
他伤口开始脱痂了,不用再上药,却肯定很痒的,就怕他一时只顾爽快,用凉水去浇洗,姜萱每天都嘱咐一遍。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