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星无月。
鲜红色的血一路顺着台阶淌下去, 染出一片黄泉地狱。
“兰丸大人”侍卫裹着一身血气和惊慌冲进来, 极度的恐惧之下他似乎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快逃有, 有怪物啊”
正坐在屋子里低头看着棋盘的森兰丸紧皱着眉抬起头,房间的灯光照亮了他那张秀美的脸, 混合着惊疑的目光扫向惊慌失措的侍卫。房间里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仿佛呼应侍卫的话般的一声巨响,锋利的刀芒从纸门后破空而出, 水墨拉门在半空中停滞了刹那砰然碎裂成飞溅的木屑。
来人逆着光, 清瘦得几乎可以用单薄来形容的身影从容地跨过门槛, 他手里随意地提着一把长刀, 刀锋由上至下被鲜血染出一道赤红色的流光, 摇曳的火光从他身后洒进来,一门之隔,门外已是地狱。
森兰丸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身边的侍卫在看到那个仿佛从黄泉里走出来的身影时已经惊吓得近乎神志不清, 浑浊的思维将衡量敌我双方武力差距这个功能都湮灭了, 他大叫一声举起刀就冲上去,比起勇武更像是惊吓之下的应激反应, 或者说是彻底吓傻了。理所当然地,来人没有把举刀朝自己冲过来的侍卫放在眼里,他似乎侧眸朝这边看了一眼, 一边不紧不慢地抬起了刀。
仿佛有形质的风迎面涌进来, 森兰丸被吹得有些模糊的视野中只看到侍卫刚冲出去几步, 身体就骤然一僵,鲜红色的血从喉头喷洒出来,顺着往前冲的力道扑在了被自己的血液染红的地面。
那个随意地挥出了一刀的人跟侍卫错身而过,而这时候,森兰丸终于借着门外的火光看到了他沾了半抹血痕的侧脸。
“是你”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方才看到有敌人闯进来都不乏镇定的脸色顷刻间慌乱,条件反射地站起身上前一步,“你为什么会回来,信长大人出事了吗”
无形的风扑到脸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像是从空气中浮现出来一样现出身形,随之而来的是倏然停在脖颈前的冰冷凉意。
“咦”那个人懒洋洋地歪了一下头,金色的碎发划过眼角,“喂喂,伏见,这家伙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森兰丸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关心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他的目光只紧盯着那个越走越近的身影。那人瘦削的手腕微微一斜将长刀送回刀鞘,俊秀的脸被房间的灯火照亮,眼瞳中显出了一点意外。
“我说,这里的所有人都以为织田信长还在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里,为什么你会知道他已经走了”
玩笑中极具威胁感的声音靠近耳边,对方身上的血的腥味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累积出来的杀气让人几乎难以呼吸。森兰丸被骤然逼近的近乎实质的压力逼出一口带着血气的喘息,却强撑着依然没有看他,而是执拗地死死盯住那个走到了面前的少年。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又似乎极为认真地盯着自己看了两眼。
“那家伙啊。”他终于开口说,“什么事都没有。”
森兰丸微微松了口气。
“喂喂。”站在他面前的另外一个人见状似乎有点不高兴地握着刀在他肩上敲了敲,“不要无视我的问题啊。”
在得知了自己的主公依然平安之后,森兰丸脸上的惊慌褪去,然后他终于看向正拿着刀威胁自己人身安全的家伙,平静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似乎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他补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门外的喊杀声已经停了,火光依然摇曳,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搭配上这种寂静无声的背景,让人毛骨悚然地有一种外面的营地里已经没有还活着的人了的错觉。
或许也不是错觉。
然而大概是此时房间里的三个家伙都不算正常意义上的人类的原因,身处于这样一种情境下,几个人的神情居然都非常平静。伏见的目光扫过这间宽敞的棋室,在方才森兰丸凝视着的棋盘上停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你知道什么。”
森兰丸长长吐出一口气,“您是为了信长大人来的是吗”
伏见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森兰丸于是将之当成了默认。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火光中,史料记载里被誉为绝世美少年的人安静地凝视过来,那双温润如墨玉一般的眼眸明亮而坦诚。
“甲斐的武田氏被主公剿灭之后,和国安芸毛利氏交战的秀吉大人发来了援兵请求,主公命令光秀明智光秀领兵返回坂本城准备出战。明智光秀到达后全军用了四天时间做备战,于今早从安土城出发,夜里抵达本能寺。”
伏见默不作声地听着,这些都是历史中有记载的。而另外一边,滑头鬼转着手里从门口的侍卫手中夺过来的长刀,英俊的脸上显出几分无聊的神色。作为一个大妖怪,对于人类之间打来打去的历史,显然他并不是太感兴趣。
“今天夜晚,信长大人招来了信忠大人欢宴,宴会过后信忠大人返回了妙觉寺。子时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动静。信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