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 姬君该休息了, 否则会长不高的哦。”
泽田弥被安倍晴明用这样一句话打发去睡觉了。
“长不高”什么的都是大人吓小孩子的话嘛, 身高什么的跟有没有按点睡觉才没有关系,明明都是基因的原因。
然而小萝莉并没有用这样的话来反驳安倍晴明。她本能地能够感觉到身边人对自己的善意,并且认真郑重地将这份善意收藏好, 报以温柔的回应。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泽田弥真的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乖孩子泽田弥被安倍晴明的式神凌女牵走了, 临走前还带着在大阴阳师面前总是稍微显得有些拘谨的蝴蝶精离开。
坐在房间里悠然目送小萝莉的背影走出房门, 安倍晴明回过头, 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书卷时,墨色的眸底终于添了稍许正色。干净修长的手将一张白纸在桌案上徐徐铺开, 他提起笔, 略微沉吟,在纸面上落下第一撇墨痕。
第二日清晨, 晨光熹微,花影洒地, 这一天的早晨依旧是一个好天气。
走廊的梁木底下乳燕叽叽喳喳地互相打着招呼, 院子里, 不知多少年树龄的老藤树在晨光下舒展枝叶,那一串迟开紫藤花在清风中轻轻摇动,像一小串挂在藤叶间的风铃。藤树下, 各色应时的花草青翠繁茂, 枝叶间还滚动着晨间的露水。
这间宅院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随心随意, 草木肆意生长。走廊下的风铃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小女孩“哒哒哒”的脚步声跑过走廊,蓦地给这间宁静悠闲地院子增加了点活泼的生气。
“晴明,早上好。”
“早安,姬君。”
门外的凌女将泽田弥带到这里,就微微俯身一礼退下了。互相问过早安,已经被式神领着去用过早点的泽田弥理了理垂到地面的衣摆,双腿并拢,端正地在安倍晴明面前坐下。大阴阳师依然坐在昨晚那张榻榻米上,面前的桌案前乱而有序地摆放着许多卷轴和书籍,或多或少都有着翻看的痕迹。占了桌案最大一块地方的白纸上落满了墨痕,摆在桌上的墨砚薄了浅浅一层,给人一种坐在桌前的人一宿没睡的感觉。
不过大阴阳师面上倒是看不出丝毫端倪,他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纸页收起来,修长干净的指尖压在纸边的墨痕上,一边还微笑着问候。
“姬君昨夜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
泽田弥乖乖坐在旁边,看着他整理桌上的书卷。
“晴明,那是什么”
她指的是安倍晴明刚刚收起来的那张写满了神秘符文的纸,墨迹染出来的符号按照特殊的序列排列成一个八卦的形状,看起来错乱无方,却似乎遵循了某种神秘的秩序。
虽然完全不懂,但是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大阴阳师微微侧首,几缕墨色的长发流泉般顺着肩侧滑下,“怎么说呢,我昨夜给姬君卜了一挂。”
“占卜”
“对。”
“哦。”
“可是什么都没有卜出来。”
“咦,那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能力不够吧。”
千年来最为首屈一指将后世不知多少人压得黯淡无光的大阴阳师微笑着说着自己能力不足这样的话,泽田弥眨了眨眼睛,终于想起来正常人原本该问的第一个问题。
“晴明卜的是什么呢”
“是姬君为何会再次回到这里来。”
安倍晴明浅浅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遗憾道,“但是不知道哪位路过的神明大人跟在下开了个玩笑。”
“神明大人跟晴明说了什么”
“只有一个字。”
“一个字”
“咒。”
看着小萝莉脸上茫然的表情,安倍晴明露出了微笑,“如此说起来,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结果。”
只不过这个“结果”实在太宽泛了,从哪个角度理解都可以。
“那一位蝴蝶精小姐呢”
大阴阳师问起了昨夜被召唤过来的妖怪。
“回去梦里了。”
安倍晴明微微颔首,然后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让凌女收拾了东西,准备好了牛车。”
泽田弥于是将之前的玄学讨论放到一边,非常习惯地跟上了大阴阳师跳跃的话题,“晴明要出门吗”
“是这样没错。”
穿着白色狩衣的大阴阳师将那张落满了墨迹的纸叠好收入了袖子里,他微微垂下头,看着面前的银发萝莉,唇边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姬君,我带你去高野山看和尚吧。”
土御门小路以北那间唐式风格的宅院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住所,这件事居住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高高的白色围墙,墙上胸至脸部高的地方有唐国风格的雕饰,上头压着乌压压的青黑乌瓦,不注意看偶尔还会被误认为是寺庙。
宅院的大门经受了日照雨淋,以及某些前来拜访的不太讲究的客人的摧残,挂在门前着实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