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庭将那一大桶的泥鳅和河蚌又分成两桶给带上了,两只大桶占了后座两边的位置。
他推着车看看孤零零的前座横杆,心里特别的遗憾,要是路上再人少点儿就好了,没准他还能试试看用前座带媳妇去上班。
虽然时间还很早,但是今天他俩这一路上过去,还真碰到了两队巡逻的人过来盘查。
有一队是附近公社的社员自发组织的,还有一队是市区武装部的,后面的这一队人就比较正规了,穿着统一的军绿色制服,肩膀上还都挂着真枪,两队里都有霍庭认识的人,其中有个人好像还知道霍庭以前给三花宾馆送泥鳅河蚌的事情,两人还就这个问题简单的交谈了几句。
还算顺利的进了城。
送沈华浓到医院之后,霍庭就将两桶东西给送去了三花宾馆,如今虽然禁制投机倒把,霍庭就是这么起家的,有门路倒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他熟门熟路的到了三花宾馆后厨房,当年买他东西、帮他的老周师傅现在还没有过来,不过这几年霍庭继续跟他保持走动着也没有疏远,和周师傅的徒弟兼女婿,现在宾馆后厨的大厨龚旺生也是打小就认识了,交情很好。
寒暄过后,霍庭就托付龚旺生如果张炼过来送东西让他适当的通融照顾一下。
竟市水域面积过半,鱼类的产量品种也相对比较丰富,靠水吃水,三花宾馆餐饮的主打菜就是鱼类泥鳅这些,作为竟市最大的招待所,这里每天消耗的泥鳅、河蚌、黄鳝之类的水产数量不少,然而如今却并没有专门养殖这些水产的地方,除了有些公社以集体的民义卖给供销社,再从供销社批过来的这种正规途径,本来也一直都在跟私人交易,只不过受政策所限,买卖双方都很谨慎,没有熟人介绍贸然送货过来他们不仅不会收,甚至都不会承认。
霍庭特意提出来,龚旺生一口就应下了,“行,一个小孩是吗,我留意一下。”
“谢了。”
“行了,咱们俩谁跟谁,这也值得你道谢。”
龚旺生递给霍庭一支烟,他没抽,拿在手里转着,问道“周叔最近身体怎么样我这阵子也没时间去看他。”
龚旺生脸色暗了暗,摇头道“师父他年纪大了,最近精神头也不大好,领导说让他退了,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闲不住,让他待在家里他也受不了,还是天天都往这边跑。”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小声道“这阵子领导一会说要节约成本,一会又说我们的菜色单一,做来做去都是那老三篇,红烧鱼,爆鳝片,泥鳅豆腐,蒜苗炒河蚌,现在给下了命令,让不增加成本不影响特色的情况下丰富一下菜色
现在就忙这个事,也是我不争气,这辈子也就是个竟市土老帽,别的都不会,也就会做这老三篇,倒是听人说起什么西湖醋鱼,松鼠鱼,山西熬鱼,就省里那边还有笔架鱼肚,可听是听过又没吃过,怎么做得出来,再这么下去,大厨估计也得换人做了,让师父也跟着操心。”
霍庭马上就想到沈华浓了,他昨天才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对媳妇的厨艺和见识是没有任何怀疑的,不过,这会他也没有贸然说什么,只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得听我倒苦水,”龚旺生马上打住了话头,“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我心里有数,也早都看开了,现在的岗位胜任不了,我当个二厨肯定是够的,不至于饿死,好了不说了,你既然来了,一定要到这里吃个早饭,给我捧捧场,给你弄碗鳝丝米粉,行你可不能嫌弃我这土气啊。”
霍庭笑着应下了,顺便还定了个晚餐,就要龚旺生最拿手的那几样。
龚旺生闻言心情可算是好了点儿“行啊,你小子结婚这么多年,可算记得带媳妇孩子过来让我们看看了。”
后厨学徒过来找龚旺生,他也没好跟霍庭多聊,赶紧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霍庭吃完早饭,也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跑到医院食堂去找沈华浓。
正好这时候沈华浓忙完了早饭,正在已经空了的食堂大堂里,跟新婚后第一次在医院露面的张利君对坐着在说话。
张利君今天是中班,特意一大早过来是给同事朋友发喜糖的,前几天她结婚了,本来说好了中秋办个婚礼,这些是由夫家那边负责的,可那边到了中秋的前一天才跟她说要节俭、要发扬革命传统,不能铺张浪费的结婚,就将婚礼的事情给取消了,所以也没有邀请朋友们。
别的同事还罢了,但是刘霞、沈华浓几个是帮张利君办过嫁妆也都送了礼的。张利君只能自己忍着委屈,自己掏钱买了糖果特意来回礼。
沈华浓本来还想打趣刚为人妇的姑娘几句,可见她脸色不好看,满面愁容,也就忍下了,问道“利君,你是不是刚结婚换了环境不适应啊”
在被刘霞、徐丽丽几个多年的同学和好朋友们打趣的时候,张利君还能忍着强颜欢笑,可能是结婚了当了人媳妇的原因,她感觉跟她们几个大姑娘好像有了无形的隔阂。
尤其是她也很清楚,她们如果知道她的遭遇,大概只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