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临回县城随夫子上京为章茂成三人奔走之前, 季二婶娘家大哥家的突然就上了门。
“上次俺来你家说的事情, 小妹和她嫂子可别放在心上。”
与季言之猜想, 季二婶娘家大哥家的那口子上门是为了确定亲事不同, 季二婶娘家大哥家的那口子是想否认她嘴瓢了, 准备将她家模样顶顶好的春花许给家徒四壁, 身无长物的季言之当媳妇的事。
季言之明白, 之所以改口这么快, 不过是科场舞弊以及白鹭书院关闭的事,终于从县城传到了乡下。
老许家的人本来就鼠目寸光看不起人,随时改变主意并不奇怪,何况还只是嘴上说了几句,无凭无据谁也当不了真。
不过说老实话, 故意上门明里暗里让老季家的人别多心, 这季二婶娘家人可真是有点膈应人
季言之似嘲非讽的勾起了嘴巴, 难得接了一句道“大婶莫非是魔怔了, 你什么上过我季家门,又说过什么胡话了”
许大婶挂着浮夸微笑的脸顿时一僵“那个, 言哥儿啊,俺来你家的时候,你没在,所以就不知道,我当时”
“当时什么”季言之不咸不淡的打断了许大婶的话。“看来大婶你真的是魔怔了,想必是烦忧春花姑娘的婚事烦忧出来的吧。”
许大婶脸更僵了,不过僵的同时脑子却猛地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和老季家的人说些有的没的,而是炫耀她家的春花又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我家春花啊,就是好福气。”许大婶顶顶得意的道“哎哟,你们知道吗,不久之后就要嫁去镇上的张员外家做填房了。”
季二婶直接纳闷起来“张员外家的小公子不是尚未娶亲吗。”
季阿娘“许家老大那口子不是说了吗,嫁去张员外家做填房,那自然不是嫁给张员外家的小公子,而是许老大家的,你家春花嫁给谁做填房张员外还是张员外家的大公子。”
“自然是张员外了”
说起这事儿啊,许大婶那更是得意洋洋了,那张跟大饼似的圆脸红光满面。“哎哟,小妹、小妹大嫂,你们知道吗光是聘礼啊,张员外就给了这么个数。”
许大婶比了一个五字,想换来老季家人羡慕的目光,结果全换来了季阿娘、季二婶的齐齐白眼。
“那可挺不错。”
季二婶极其敷衍的应和了许大婶一句,便去招呼季根、季业帮季言之拎上行礼,一起坐牛车去了县城。
许大婶这个时候才恍惚想起问季言之这么神色匆匆进县城干嘛,县城里的白鹭书院不是关闭了吗。
季阿娘回答“书院的夫子要上京办事,作为弟子,言哥儿怎么也得在老师跟前伺候才是。”
“这个时候上京可不是什么好事哦哎哟,你们也随言哥儿这么搞,就不怕你也牵扯进那劳什子的舞弊吗。”
许大婶这话一出,可算是惹恼季阿娘了,就连季二婶也不高兴。
季二婶甩着手,直接懒得理会许大婶。
而季阿娘则进屋端了一盆用来清洗尿布的污水,看也没看的朝着许大婶的旁边泼去。
许大婶好悬没溅了一身的污水。
“季家大嫂,你怎么倒水不看人啊”
季阿娘连正脸都懒得施舍给许大婶一眼,假惺惺的来了一句没看到,便径直进了院子,将院门给栓上了。
猛地吃了一个闭门羹,可把许大婶的肝儿都险些气炸。
“什么玩意儿”
许大婶恨恨的啐了一口唾沫,甩下一句活该一辈子受穷没出息的话,便趾高气昂的走了。要知道她可没什么闲工夫和这家子的穷亲戚闲扯,早点回家安排她家那有福气的小闺女的亲事才是正式。
许大婶骂骂咧咧的走后,季阿娘和季二婶就趁着关起院门做针线活计的空档说起了季二婶娘家,也就是老许家的事。
“他二婶,你可别嫌弃我说话难听,你娘家大嫂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当初说把春花说给言哥儿只是口头上随意的说了一句。咱家还说了要过问言哥儿的意思。如果言哥儿不愿,那就当没这回事。你说说,她今儿上门炫耀个什么劲儿啊。嫁给半截身体入了土的老头子做填房,也就他们家高兴得跟傻子似的。”
季二婶有些尴尬,因为干出这种没脑子又膈应人的事儿是她娘家大哥家的。季二婶也是知道季阿娘就是这么说说,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她就是觉得尴尬。
“大嫂,别把我娘家大嫂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个没脑子,鼠目寸光的货。也不想想填房是那么好做的吗,以后春花那丫头的苦头只怕还在后面呢”
不过五十两的聘礼银子,就喜得跟个什么似的。完全忘了镇上那张员外的年龄完完全全可以做许春花的爷爷。这样的悬殊,夸老许家的人还一口一个为小闺女考虑,不是卖女儿。真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想到这点,季二婶就忍不住为许春花掬了一把同情泪。
季阿娘也是,不过多了情绪却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