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寒天来得快,烈风夹杂着寒意,没多久就席卷了整个繁荣的京城。原本热闹的京城也开始变得人声稀少了起来。
就连威远侯府和陈国公府两家勋贵都到了霉运。
陈国公薛林也是京中有名的一号人物,祖父乃是开国大将,父亲亦是武将,一家上下,除了他,都是身有战功,就连那身为女流之辈的老太君都曾随夫上过战场。所谓物极必反,这到了薛林这辈,就算改了道了。
薛林生性多情,最喜附庸风雅,自小喜欢读书,生了一张俊美面孔,又是勋贵出身,因此得受探花郎,算得上京中才子。他自幼与威远侯府的嫡长女宋家小姐定了亲,十七岁时成亲,二十岁时方得了长女,也不知是这宋氏子嗣艰难还是他薛家没有子嗣缘分,这些年下来,后宅中除了一妻一妾生下的两个女儿,再无其他男嗣。
依着薛家长辈的意思,为保爵位后继有人,当早日立下嗣子,那二房薛树之子聪慧伶俐,又已经长成,当是首选。薛林岂甘愿爵位落入庶弟之子的手中,推脱再三,一面又找了位好生养的妾侍纳入府中。
那妾侍着实有运道,入府不足一年,已经身怀有孕。就连多久都没有动静的大太太也传出喜讯,薛林欣喜若狂,更觉此女颇有福缘,愈发珍爱。
十月怀胎,那先有孕的妾侍生下一男婴,更是一步登天,母凭子贵,就连宋氏也不得不让其三分。虽有庶子,薛林也甚是期望这宋氏腹中的嫡出子,更何况那时宋氏长兄威远侯正奉旨镇压叛贼,依着威远侯战无不胜的名声,没准又是一场战功,他岂敢慢待了威远侯的亲妹
熟知这在京城入寒,宋氏怀胎七月之时,便传来了消息,随之而来的,却是威远侯率性用兵出了大错,损失三千多的精甲士兵,自己也因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消息。幸而大战有那太子宠妾的亲弟李茂积颇有战略,整顿乱局,艰难归来。
圣上闻罢,自是大怒,念及宋家嫡系一门,除了宋氏兄妹,皆为国镇守边疆而战死,方维护了国家安危,,故而网开一面,除了宋家的威远侯爵位,将宋家一族流放渌州。就连这薛家,也因和宋家是姻亲,故而遭了牵连,薛林身上本就只挂着个翰林院的闲职,这下子,连个闲职也没了。而宋氏因是出嫁女,因而逃过一劫,可她腹中孩子却自此被那薛林视为灾星祸害,若非有忠奴相护,只怕这孩子早成了一摊血水,和宋氏一尸两命去了。宋氏自此被禁足于院子里,就连亲生的长女也不得看望。
现下不过刚十二月初,陈国公府中的丹枫院内早就积满了雪。可在以往,就算是大雪下了数日,下人们依旧会勤奋地将这积雪扫除,如今宋氏落魄,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早早就跑去讨好那新生了大少爷的梁姨娘,生怕沾染了这宋氏腹中孩子的晦气。
宋氏如今跟前只有自己陪嫁的几个下人伺候,又因她并非是闺中柔弱女子,素来身体强健,怀胎八月也无大碍。
她跟前的大丫头琥珀将门前的积雪扫到一旁,刚刚走至门前,就听屋内若有若无地传来一声轻叹。
琥珀眉头一蹙,将扫帚交给身侧的一个小丫头,掀起帘子进了屋。
屋内宋氏使了银子,仍旧烧着炭盆,摆了几个,将整个屋子烘烤得暖洋洋的。琥珀在小隔间将身子暖热了,才敢绕过屏风进屋。
宋氏久日卧床,早就不耐,让丫头珍珠扶着自己到临窗的炕床上小坐一会儿。她素来貌美,就连怀胎近临盆,又遭遇诸多打击,也没能损失几分颜色。玉面赛雪,长眉凤目,颇为明艳大方,如今松松披着薄袄,发髻懒散,很有些憔悴。
她本是爽利大方的女子,可近几月来,梁氏生下庶长子而自己却被诊出怀了女胎,而后自小相依为命的同胞长兄更是生死不明、还背上罪名,宋家一族皆被流放,寒冬雪天,还要远行千里,不知有多少人能撑下来。诸多大事堆积在一起,宋氏眉梢也不禁染上愁绪,心中亦觉腹中小儿生来不吉,却又舍不得这至亲骨肉,爱恨交加,愈发煎熬。
琥珀瞧她这般模样,忙抽出帕子擦去她眼角泪珠儿,压下声中的哽咽“太太,大爷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等大爷归来了,圣上自会替咱们洗怨的。”
宋氏攥拳捶在小桌上“长兄自幼熟读兵书,生性沉着冷静,并非是那意气用事之辈,此话一听,便知是假话。更何况,那些精甲士兵乃是我父兄苦心培养起来的自家弟兄,与长兄情同手足,他怎会不把这些弟兄的性命放在心上”
她冷笑“怎么死的最多却是我宋家的精兵”
想起那些亡去的宋家将士兄弟和生死不明的长兄,她面上不知不觉已经沾满了泪水,一双凤眼有些红肿。
珍珠忙取来帕子,将其面上泪水擦去,“这老爷也是,好歹也是将门出身,又是读书人,怎也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一味将太太困在这里,太太可还怀着身孕,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太太嫁进来受罪这薛家未免太过忘恩负义,也不想想,若没了大爷,当年他家哪里还能出个国公爷”
宋氏恨极了丈夫不念半点旧情,愤声道“薛林哪是看不出,他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