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吟脑子昏沉,太阳穴仿佛都在一跳一跳的疼,树叶遮了阳光,热度却丝毫未减。
教官吹响了哨子,姜欣只来得及得再用湿巾帮她擦擦额角,便也只能跟着归队,竹吟闭着眼睛,刺目的太阳光透过眼皮,视线里满是灼人的白。
“能走吗”有人的脚步逐渐走近。
竹吟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男生俯下身子,眉峰微敛,他没出什么汗,面庞依旧洁净清隽,黑色的短发整齐的落在帽下,整洁得过分。
这个人,不会热么
竹吟昏沉的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什么心静自然凉的鬼话就不用拿来骗她了。
“教官叫我送你去医务室。”越沂言简意赅。
竹吟看到他微微垂下的睫毛,生得浓密整齐,在眼睑上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衬得那双黑眸越发温润沉静。
竹吟被他修长的影子笼罩着,脑子稍微清晰了一些,忽然想到他现在是一班的代理班长。
“可以走的。”她右手撑住树干,微一用力,站了起来,不料刚起,腿脚又是一软,差点又要摔倒。
男生伸手扶住她。
竹吟从小和赵微树一起长大,在哥哥面前撒娇耍赖惯了,对和同龄男生之间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并没什么感触,反手紧紧攀住了男生有力的手。
竹吟第一次见越沂,就知道他手生得特别好看,骨骼修长舒展,骨节分明,就颜色也是冷白的,触感清凉,触到她滚烫发热的皮肤,分外舒服。
等她站稳了,越沂立即抽回了手,很有分寸的站在了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竹吟都来不及拉,只能揉揉眼尾,起身摇摇晃晃的跟在他身后。
教官的哨子声,学生喊口号的声音,喧闹逐渐远去,属于校园的安静再度一点点蔓延上来,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只余不远处潭子的水声和蝉鸣。
拐过一幢教学楼,医务室离军训的大操场大概有十分钟路程,太阳光更加热辣,柏油马路似乎都被晒得变形,即将融化成一滩青灰色的烫水。
越沂走在前,和她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半途,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等他回头,看到的就是赵竹吟再度要倒下的模样。
“班长,你走太快了。”竹吟有些委屈,她一张小脸都被晒得通红,声音细弱。
有不少碎发已经从帽子中掉出,黏在白嫩纤细的脖颈上,原本是有几分狼狈的模样,配上她一张清秀的小脸,尖尖的下颌和大眼睛,整个人裹在绿色的军训服中,显得格外纤细可怜。
“你可不可以稍微慢点,等等我”竹吟可怜巴巴道,“我腿短,走不快。”
手把他的袖子揪得更紧了一点。
如果换做是爸爸或者哥哥的话,竹吟一早准就撒娇,叫他们背自己去医务室了,可是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刚认识不久,脾气本来就冷,对她更冷淡的男生,赵竹吟只能以退为进,希望他可以稍微等等自己,能扶一把当然是最好的了。
越沂薄唇微微抿了起来,放慢了脚步,回身扶住了她。
他的手清凉有力,很克制的扶住了她的肩,等竹吟休息了片刻,俩人再走时,他刻意走慢,带她从树荫下过去,不多时,终于到了医务室。
值班的是个中年女大夫,说竹吟是中度中暑,给她开了几板药,又叫竹吟去里面病床躺一躺,先休息一下,再观察症状。
女医生很温柔,给她额上敷了冰毛巾,医务室环境清幽,和外面燥热的太阳天天壤之别,竹吟身上舒服了,她实在太累,刚一阖上眼睛,就不想再睁开,不知不觉中,外面的蝉鸣声似乎都细了。
大夫给她换好湿毛巾,刚出来,台上电话忽然响了。
“魏医生,您赶紧过来,我们这儿有个学生,从楼梯上摔下来摔了脑袋,留了一地的血,已经叫了救护车,您还是得赶紧过来给他先包扎一下。”是高二一个班主任,急得要命,说话急吼吼的。
魏医生一听,也管不了那么多,匆忙收拾几样药,一边交代一旁越沂,“我有急事要先出去,你在这里看看你同学,等我回来再说。”
等大夫跨上药箱出门。
越沂再过去,掀开帘子,见竹吟已经在病床上熟睡过去。
少女呼吸平稳,长睫一颤一颤,面颊红意已经消褪了些许,显出了雪白的底色。
她额上冰毛巾又热了,竹吟感受到了不舒服,在梦里不悦的蹙起了眉。
越沂在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他取下毛巾,用凉水重新洗过,将她面颊重新拭过一遍,动作很轻。
竹吟睡得很熟,面色苍白,唇却已经恢复了血色,她长一张那么好看的面孔,醒着时明眸皓齿,乌发雪肤,一颦一笑,都能让他心中掀起一次汹涌的潮起潮落。
那双乌黑水润的杏眼,眼神和小时候一般生动娇憨。
虽然那目光投射的对象永远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