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在悬浮的梦境里。
g市的老城区,那时市里建设还没扩张到这一带,青石板和细长窄小的巷子保留了下来,融入进了周围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都市景观,一种异样,却圆融和谐的景致。
“杀人犯的儿子。”
“小杀人犯,长大了肯定也要去坐牢。”
“听说他爸已经跳楼死啦。”
“治死了人还要赖账,活该。”
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最天真,也最刻薄的年龄。
小男孩抬起脸,沉沉看着他们,脸庞消瘦,一双大眼睛乌沉沉,仿佛结着薄冰,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有的,阴郁,甚至有几分病态的眼神。
周围孩子被他眼神吓到,为首的胖孩子硬撑着老大的牌面,硬着头皮吼道,“你,你看什么,想打架”
男孩已经朝他扑了过去,将他狠狠拽倒在地。
“妈”小胖子涕泗横流,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踉跄着往自家方向跑走。
一群孩子也惊恐的各自散了,他们还没见过打架这么不要命的人,简直疯了。
男孩平躺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膝盖擦破了,手肘处也有擦伤,白皙的侧颊也有大块的淤青。
他看日光一点点沉落下去。
浑身冰凉,灵魂像是离体,幽幽的漂浮着,漠然的注视着地上伤痕累累的男孩躯壳。
有长长短短的影子路过,又纷纷消失。
直到有条短短的影子,路过,却没有消失,在他周身徘徊,最后缩成了圆圆的一小团。
他睁大眼睛,看到一团阴影,视线里显出了一张小女孩圆圆的小脸。
“你是不是很疼呀”小小女孩,举着干净手帕,拧着细细的眉毛,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越沂目光漠然,没有作声。
她却在他身旁蹲下,认真道,“你是不是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啦”
见他依旧不答,她顾自又继续,嗓音甜脆,“下次打不过可以跑的,或者你叫我,我喊我哥哥过来帮你,至少不会被打得这么惨。”
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布艺裙子,黑发被结成两个辫子,柔顺又干净,一看就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孩子。
男孩眼神冰冷,忽然从地上翻身,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巷子外走去。
女孩忙也起身跟上,举着手帕,“你的手在流血欸。”
“我家有药。”他一咬牙,“不要你管。”
竹吟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音色很好听,略带稚嫩的男童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久没有与人交谈,微涩,有些喑哑。
她想了想,忽然笑了,“啊,那太好了,不用出去买药了。”
越沂,“”
他很烦躁,“你别跟着我了。”
“不行。”竹吟认真道,“我要看着你,怕你再摔跤,你这样,再摔就要彻底坏掉啦。”
她不管不顾,怎么吓都不走。
越沂只能当她不存在,不再看看她,往自家方向慢慢走去。
竹吟丝毫不察,一路叽叽喳喳,像是一群小麻雀,干净的童音,很是清脆好听。
“好多东西呀。”到了他家,她却也不走,看到越沂搬出来的药箱,她上前,费力的打开箱子,惊讶道。
消毒用的碘伏,各式各样的药水瓶子,红的蓝的黑的,还有干净的纱布和棉签,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而言,自然是不认识的,唯一能表述出来的形容词就是好多。
“是我一个亲戚的。”男孩话说到一半,陡然改口,眸子沉下。
竹吟没有意识到,托腮看着男孩沉默着选出药水,清洗自己的伤口,再上药。
他全程没有开口叫过一次疼,竹吟看着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和淤青,却很是心惊肉跳。
她上周摔了一跤,膝盖上破一个小口,都疼得哭了一个下午,这么多处这么深的伤口,该有多疼啊
她看着男孩独自坐在竹椅上,熟练的处理自己伤口,夕阳落在他半张侧脸上,睫毛被渡成柔软的暗金色。
他是她到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小男孩,长睫毛,眼睛又黑又亮,似乎比她还要大一些,形状很好看,不过太瘦,白皙面颊上的淤青颇有些触目惊心。
男孩面无表情。
竹吟心里却忽然有些发酸,她什么也不会,好像也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要喝水吗”她看到旁边桌子上搁的大水壶,突发奇想,站起来,踮起脚接了一杯水,捧着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越沂看到她亮亮的干净眸子,动作忽然有些僵硬,接过水,浅浅的抿了一口,又放回了桌上。
“吹吹就不疼了。”竹吟给自己也搬了把凳子,紧紧挨着他坐着,忽然凑过去,在他右侧淤青的面颊上轻轻一吹。
混合着花果香的味道,清澈,香甜。
她一点也不嫌弃他一身尘土和伤疤。
男孩身体却陡然紧绷,白皙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