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叹息,化作长久地痛苦和挣扎。
“孤这些弟弟啊,过分聪明,聪明到孤都不知道怎么和他处下去,真是气人。”
他的叹息还没结束,毓庆宫的管事太监走了进来,向他禀报“太子爷,内务府得圣旨,晋德妃为贵妃,加号仍用德字。”
太子一把将桌上康熙御赐的万年笔扔了出去,脸上全是震惊。
京城的纷扰还未影响到三千里外的草原上,阿灵阿那日一直站着,听着那反反复复、辗转起合的歌声,直到太阳落山,消失在草原茫茫的尽头。
待天色发黑,阿灵阿才噙着笑站了起来,他走向歌声的源头,那处高岗上矗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他顺着坡爬上高岗,法喀无奈地指着身后席地而坐的人说“他非要出来走一走,我没法子只能陪他一起来。”
阿灵阿摆摆手,意思是他知道了,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打小一读书就打瞌睡的法喀,到现在汉文都还没脱盲,更不要说藏文了。
他好奇地问阿灵阿“他刚唱什么了”
阿灵阿带着三分笑意,瞧着眼前身形瘦弱的男孩说“他唱的是一首自作的诀别诗。”
法喀一瞪眼“诀别诗”
作为护卫的他浑身发毛、紧张地问“他诀别啥还有这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还会自己写诗”
其他地方的毛长没长全阿灵阿不知道,但头顶上肯定不长毛的灵童转过身来,像夜空一般幽深的双眸盯着阿灵阿瞧了一会儿。
“你知道我在唱什么”
阿灵阿往前走了几步在他身边盘膝而坐。
“知道。”
他清清嗓子复唱起了刚才那首诗的最后两句“我无心远走高飞,只想在理塘徘徊一次。”。
要说阿灵阿也算是文武全才,偏偏就是没有唱歌的才能,在家的时候珍珍从来不让他哄孩子睡觉,每每他自我感觉良好地一开嗓,连有余这样的乖宝宝都能被他吓哭了。
这首藏歌由灵童唱来空灵幽远,仿佛是天籁之音,由他唱出来,那不是仙鹤想飞,那是鸭子想逃。
灵童在震撼中连眼睛都不自觉地睁大了,法喀则捂着脸默默地转过身去。
他心里在想,这算不算素来文韬武略的阿灵阿第一回丢祖宗的脸要知道他们的祖父弘毅公额宜都,当年不但是努尔哈赤麾下的猛将,连歌都唱得很好,要是按现代的标准,那简直就是歌神。
额宜都的这把好嗓子原封不动地遗传给了儿子遏必隆,从顺治爷到康熙爷,遏必隆活着的时候每回宫里办丧事,他必须是在灵前领哭的大臣。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富不过三代,钮祜禄家的优良基因阿灵阿是半点都没遗传上。
阿灵阿自己完全没这么觉得,大约音痴都是如此,他唱完还十分期待地问灵童“我唱得怎么样”
灵童半张着嘴,怔怔地瞅了他一会儿,问“你认真的”
阿灵阿毫无自觉,眨眨眼睛说“当然认真的啊。”
灵童“呼啦”一下转过身去,决心不理会这没常识的白痴。
阿灵阿一点都不生气自己被嫌弃,反而笑着调侃他“大喇嘛,您出生于门隅,怎么会想去理塘两地相隔几千里,可不是一个地方。”
灵童说“心怀梦想,藏地都是我所向往之地,你管得太宽了。”
阿灵阿稀罕地侧头打量他。
哟,当了好几天的闷葫芦,终于是露出牙尖嘴利的本性来了啊。
灵童遥望着茫茫的大草原,幽幽地说“我从前在拉萨城的小巷住过,这首歌是有一天晚上,我听见一个男人唱的。那几天上师正在教我一篇新的经文,经文里提到了归去来兮,我一直都不懂那是什么,为此苦恼了很久,直到听见那个男人的歌声,我终于领悟了,但几位上师却一直不喜欢我唱这首歌,后来我再也没唱过。”
阿灵阿好奇地问“那为何今天你又唱了呢”
“我马上就要死了,不是吗”
灵童侧过头,少年的眼中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是超脱年龄的沉静。
阿灵阿微微垂下眼眸。
“为何这么说”
灵童说“你的大皇帝要的只是一个有转世灵童的名号人,那个人未必非我不可,就像对桑结嘉措来说,他要的只是在那个时刻生在那个地方的一个男孩,未必非我不可,我只是我,而你们想要的却并不是我。”
他撑着地站了起来,迎面袭来的风吹过他的衣摆,身上红褐色的僧袍在半空中飞舞。
“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就没有过片刻自由,一直都是别人捏在手里的傀儡,我只是想要在死前自由地唱一回我喜欢的歌罢了。”
阿灵阿也站了起来,轻轻地将右手搭到他的肩上。
灵童仰头看着他,阿灵阿对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的自由取决于你,而你的生死同样取决于你自己。”
灵童一怔,他刚想问阿灵阿这话是什么意思,阿灵阿拍掉手上沾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