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和里氏跟在她身后进门,一听见珍珍的话心陡地就揪成了一团,方才听着皇后薨逝她只为秀芳的婚事徒生变故而忧愁,没来得及往深里想。
当珍珍这一问出她是先怔后急,眼泪唰得涌了出来,“你这孩子别瞎说话,现在哪有这样的事了!”
可另一边望向李氏时却哆哆嗦嗦问:“额娘,如今是不会再像孝献皇后那会儿一样了吧……这仁孝皇后难产死,也没听说宫里要人殉葬的……”
李氏厉声道:“你快把眼泪收了,孩子年纪小没经历过事不懂问一问也就罢了。孝康皇后和仁孝皇后丧事你都经历过,怎么还问这样糊涂的话!”
珍珍却把李氏这番话听了进去,她急急地揪着李氏的衣摆问:“阿奶,先头那位皇后薨逝后身边的姑姑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李氏松开眉心,摸着她的头诉起珍珍尚未穿过来之前的往事。
“入关之前殉主是常有的事,有被逼的也有自愿为主殉葬的,可进关之后这事慢慢就少了,前几年听说哪家的郡王爷去世王妃娘娘闹着要殉夫都被皇上给驳了。我记得先头那位仁孝皇后薨逝后从前身边的宫女太监或去了别的宫服侍新主子,或放出宫归旗。”
珍珍听得眼睛一亮,“那姐姐……姐姐是不是能回家了”
塞和里氏擦干眼泪,脸上也跟着一下亮了起来。
李氏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却说了一句颇值得玩味的话。
“一切都得看皇上的意思。”
于是在国丧的悲痛之下,吴雅家的每个人心底却怀了一丝小小的期待,期待着哪一天三年前带走蓁蓁的那辆马车会载着她再次出现在家门前。
当然这点小小的心思被妥妥当当地深藏在他们心底,面上大家都还是为去世的皇后悲痛服丧。
珍珍是万万没想到穿到古代来她还真披麻戴孝了一回,还是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
然而更让她吃惊的事还在后头,披麻戴孝那还只是小事,国丧期间男人不准剃头,家中不能吃肉,普通百姓的喜事停一月,而他家这样有一官半职的则要服丧三月。
除此以外,像大官如萨穆哈是日日进宫完成各种国丧“任务”,而威武作为侍卫也要在皇后送丧中出几次“短差”。
家学也在国丧中暂停,珍珍无所事事,只能每天待在家里练字,顺带掰着手指数还有多少天姐姐才能回家。
国丧期间万物萧条京城平寂,唯一能泛起些波澜的就是那位王佳氏了。
古代女子出嫁三日后要由夫婿陪着回娘家,俗称归宁。秀芳归宁那天据说王佳氏备了一桌菜就等着她的好女儿带着乘龙快婿登门。谁想左等右等不来,过了午时曹家派了个管家来说国丧避嫌,归宁作罢。
王佳氏一听当场就气了个半死,在屋子里嚷嚷了一句:“就他们曹家要脸要做人,是忠臣孝子,咱们这些正儿八经跟着先帝,跟着肃王扛脑袋打天下从龙入关的都不及他们了”
然后就大张旗鼓点了几个家仆要去曹府接人。幸好萨穆哈这时从宫中返家,官轿恰好撞上了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他火冒三丈二话没说就把他这惹事的婆娘给押回了家,还把一桌菜全倒给了灶王爷。
这事传到威武家,抽着烟杆子的额森说了一句:“萨穆哈到底脖子上还长着脑袋。”
珍珍却心想,她这位小爷爷哪止长了个脑袋,他简直就是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王佳氏再能闹腾,也不过就是个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没见小爷爷平日里缩着脑袋不理事,可关键时候哪次不把他这婆娘治得妥妥帖帖的,更何况是这最要紧的国丧呢
撇开这一点点的波澜再无其他事发生,三月后官员除服,皇后停灵巩华城,这国丧才算告一段落。
孙氏在除服后第二天就亲自带着曹荃和秀芳回了萨穆哈家,算做迟来的“归宁”。
那一天曹家虽然没有敲锣打鼓,但三人皆是坐轿而来,另有四个仆人押了整整一车的礼物进了南官府胡同,如此排场算是给足了萨穆哈家面子和里子。
但孙氏行事也真是处处透着古怪,她从萨穆哈家出来后没有直接回曹府,反而是领着儿子媳妇又上了一趟威武家,说是答谢李氏在媳妇出嫁前的教导。
珍珍瞧着地上堆得半人高的绫罗绸缎心中暗暗咋舌。
到底是织造夫人,这在京城难得一求的江南织锦于她不过是寻常送人的玩意儿。
她再偷偷打量低眉顺眼地跟在曹荃身旁的秀芳,她精神尚好,同出嫁前一样依旧是珠圆玉润的体态,就是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愁苦。
珍珍是一直在打量秀芳走路的姿势以及她和曹荃的小动作,从他两那生疏的动作和一直避免碰到的双手暗暗猜测两人还未圆房。不过当她事后悄悄问李氏时,收获的只有阿奶一顿板栗及一本女则。
曹家的人也并未久留,放下礼物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等他们离开塞和里氏才猛然惊醒地喊了一句:“哎呀,蓁蓁的事应该请曹夫人帮忙打听一下。”
珍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