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醉生梦死的地方。
苏楣半靠在椅背上, 兴趣缺缺地趴在桌子上。
包间不小, 里面布置地很是华丽暧昧, 她身后便是卧房, 只挂了一条薄薄的纱, 卧房里还有一个浴池, 可能是引了温泉。
一直热气腾腾的, 冒着蒸汽。
苏楣对那浴池倒是很有兴趣,趴在桌子边一直看着蒸汽慢慢弥漫出来又消散。
大概是看容钰一身一看就像是个有钱好宰的, 那老鸨尤其热情,亲自来接待, “我们这儿有最热情的姑娘, 也有娇媚的清倌,您可要瞧一瞧”
“唔,还是不要姑娘吧。”, 容钰摆了摆手, 看了一眼苏楣,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来几个漂亮的少年,最好是乖一些的, 要干净的。”
苏楣一听这话,瞥了一眼容钰,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托着下巴,细细的眉头微蹙, “苏恒知道要生气的。”
她作了男子的打扮,一身黑袍,黑发束起来,唇红齿白的,像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那老鸨“哎哟”了一声,满脸堆笑的凑过去,抚上苏楣的肩头,“小公子第一次来吧你管其他人生不生气呢,自己快活就万事如意呗。”
她语带暧昧,凑近了苏楣耳语“我们这边的郎君也是个顶个儿地好,小娘子可想要快活”
吐息间柔柔媚媚的脂粉香气便格外撩人。
苏楣不躲不避,露出一个笑来,端的是往日天真稚气的模样,清清澈澈的眸子望过去,“想啊,那你便喊人过来。”
“我这人,最爱野性难驯的,您这里若是有便只管叫上来,我有赏。”
她刻意停了一停,又叫道“上酒。”
既是醉生梦死,没有酒可怎么醉
老鸨笑着出了去,关上门时笑便没了,冷冰冰着一张脸,尖着声音“叫昨儿刚到的那个小子过来。”
“男人他不愿意伺候,女人总成吧”
乌黎躺在柴房里,趴在柔软的柴草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便响起凄厉的哀嚎。
柴房里潮湿阴冷到人的骨子里去,但是不如边塞冷。
边塞的夜是极冷的,他带着三千铁骑狼奔一天一夜,那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一般,直往人脖颈里钻。
那时的乌黎是奉了命,去支援被后蛮人偷袭的函谷关的,三千铁骑将近折了一半才险险将这函谷关守住。
但守住之后,朝廷的粮草却迟迟不来。
关外是虎视眈眈的后蛮人,关内却早已断了粮草。
朝廷不让退,他们便不退。
守了十几日后,三千铁骑就被这么活活拖死。
函谷关破,战败,关后的一城百姓已经逃了大半,还剩下的都是些走不掉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随着那三千铁骑被埋葬在了北漠。
而后鄞州三城便接连沦陷,一个州算是丢了大半。
乌黎咳了一声,意识昏沉起来,唇边落了点湿润,让他恍惚间想起血的味道,冰冷的头盔没一丝温度。
粮草实在等不到,最后只能饿着肚子上战场,他的哥哥挑了枪站出去,连枪都拿不稳,最后头颅被后蛮人斩下,别在了腰间。
乌黎一直记得的。
粮草一直不来,百姓也是饿着肚子的。
没有法子,先是把骑兵视如生命的战马给一匹匹杀了,但是仍是不够,只能勉强维持几日,后来便是吃野菜吃树皮吃土。
关中百姓易子而食,早已是人吃人,有能力的都已经远远逃出去,剩下了半城老弱妇孺。
可是他们不能退。
他们是世世代代的忠臣,乌老志向便是守土开疆,加上皇帝任命,便一直守在北漠云坞那个荒凉地方。
所以哪怕知道留下便是个死字,他们也不能退半步,跟函谷关同生共死。
但是乌黎没想到,这么惨烈的牺牲换来的会是口诛笔伐。
那皇帝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抹去了他们用鲜血写下的荣耀,定了他们的荣辱。
粮草是有的,但是没人送。
消息被递出去,外面是有人知道的,但是就是没人送粮草,眼睁睁看着三千云坞铁骑去死。
皇帝自己都不上心,反正北漠鄞州那地方本来就荒凉,丢便丢了,也不心疼。
至于那三千云坞铁骑,既然是乌家丢了那函谷关,葬送了三千铁骑,那还有什么脸面苟活着还有什么脸面要封赏
史官是会在史书里记乌家一笔的,但是只会记下他们守关不力,让后蛮人攻破函谷关,接连丢了三城。
乌黎的父兄,包括他的姐妹,一家满门全部战死,都是死在沙场的,是拿着武器死去的。
他本也是要死的,但是奈何老天爷留了他一口气。
乌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踩着尸体走出去,看着那日光,听着周围的人们议论着乌家通敌叛国的消息。
他突然就不想死了。
他想活着,活着便有个盼头,他一